【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

麗芳止住了腳步，低頭跟妹妹四目相接。瑤芳的眼睛慢慢慢慢往一邊飄，終於定格在了不太遠的一地方。那裡也是漫天桃花蓋了人的半個子，幾個穿直綴的人站在花樹中間，觀其量，似是男子。說話的就是這幾個人。

幾人分作兩拔，一邊是一個年輕男子，帶著一個僕人，麗芳在書坊裡隔簾看過，那僕人就是往鋪子裡送書稿取稿酬的小廝，另一個是誰已經不用猜了。另一邊的估計就是逍遙生，或曰趙琪，的“叔父”了。

趙琪的世，姐妹倆約知道一些，卻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這等之事，更不知趙琪還有這等心思。瑤芳本能地皺一皺眉，對這位青年才俊的印象，實在不怎麼好。麗芳對後打了個手勢，胡媽媽等人皆點頭示意們明白——噤聲。

逍遙生著書十分犀利，趙琪的上功夫也不賴，不消片刻，便將他叔叔噎得不行。眼看著再在這裡聽這侄子數落下去，他兒子就得請廟裡的和尚就地做法事了，只好落荒而逃。將人噎走，趙琪一點也沒有開心的意思，死他親孃的人就在眼前還不能弄死這個老貨，自己每爭一分榮耀就得分他一份兒，這日子過得可真是沒意思！

趙琪本是來散心躲清靜，免得那個棒槌知府又尋他來囉嗦。賀棒槌是個好人好兒，只是太傻，又迂腐。自己家的事，他是管不了的。到時候族長一句“家務事，婦人傷心死了”就什麼都能掩了，畢竟事過去太久了，又是族合謀，證據難尋。趙琪將摺扇束一束，邊敲手心邊往回走：“被老畜生找到了，佛門清淨地也要不太平了，白墨啊，咱們收拾行李，出門遊歷一番可好？”

白墨知道他家事，答應一聲，又問：“那老爺你的話本不寫了？書坊那裡等著呢，不止男人看，小娘子們也很喜歡的。”

“不寫不寫，沒心，說不定散散心我就想寫下面的了。走走走，帶上老陳，”老陳是他家忠僕，趙琪很是信任此人，趙琪拿扇子順手敲了一下白墨的頭，“你那麼多心作甚？誒？你怎麼跟老陳一樣刻板了？”

白墨語調平平地道：“老陳忠心耿耿，正是我輩楷模。老爺不要淘氣。”

趙琪翻了一個白眼，百無聊賴地道：“知道啦……咦？”

白墨順著他的目看去，只見不遠有一簇影：“許是來看花的小娘子，咱們要不要避一避？非禮勿視啊！”

趙琪順口道：“小娘子怎麼全是非禮呢？”眉頭卻皺了起來，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呢？方纔老混賬過來的時候沒看到呀！不知道們可曾聽到方纔的話？轉念一想，又理直氣壯起來——們知道我是誰啊？就算知道了，我也馬上要出遠門兒了，還能有甚瓜葛？

看著趙琪慢悠悠往舍晃去，輕了他一下：“老爺，那邊。”趙琪一眼瞅過去，只見那一團子衝著他走了過來。趙琪頗覺新奇：好大膽的娘。那一團人裡，打頭的一個量略顯瘦小，右手邊那個比還要矮些，兩人似是姐妹。穿一樣的硃紅裳寶藍，頸掛明珠，綢微微反著。兩人後便是丫鬟婦人，皆著整齊的布，都一言不發。這主人家好調-教僕人的手段！趙琪有了一點興趣，打算離開前讓白墨去打聽打聽，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不過，現在他卻不想與這些人面。

瑤芳跟在姐姐邊，見麗芳往趙琪那裡走，心裡很是不安，卻又勸不住，拖也沒的力氣大。急急喚一聲：“阿姐。”麗芳道：“我自有分寸，你不用囉嗦！”瑤芳急道：“你尋陌生青年男子說話，還說有分寸？”麗芳一頓，將妹妹的肩膀一按：“何媽媽看著二姐兒，我去去就來！”語畢，揚聲道：“逍遙生，你站住！我問了書鋪裡的人，說你跑廟裡來了！你那書，有人看見他爲你送書稿！”

瑤芳又驚又怒：“你要作甚？胡媽媽，你是死的？！快拉了大姐回去！回去我仔與你算賬！”一手去拉麗芳，到被拖著一同到了趙琪跟前。這段距離本就不遠，否則也聽不到趙家辛了，真是眨眼就到。到了一看，果然是個俊俏年，只是一臉的玩世不恭，令瑤芳覺得他比賀敬文還讓人不喜歡。

趙琪滿心的驚訝，看著這兩個小人，小的那個人胚子一個，大的那個已經初形態，只是兩人的臉並不很好。對人，人們通常會很有耐心，何況大一點的這個臉上滿是生氣，趙琪好脾氣地笑問：“小娘子何事？隨是天化日，你我素不相識，小娘子就這樣攔我，也是不妥的。”

麗芳冷笑道：“別裝了，我都聽到了！本來是打聽你的住，拜託你千萬寫完書稿，大家都等著看，沒想到，哼！”瑤芳恨得直咬牙，對綠萼使了個眼，比個口型，讓速速去大殿找韓燕娘來解圍。

趙琪的眼神冷了下來：“小娘子原本又想的什麼呢？”

麗芳膽子向來不小，毫沒有被他嚇到，應聲道：“沒想到寫出不屈崔生的人是個如此令人失，你閉，我還沒說完呢！”指著趙琪便開始數落，“爲了他們不吃飯，自己就要死？你有出息沒有？你考功名是爲他們？難道不是爲你的父母？不是爲了自己所敬所之人？縱難些又怎樣？你考中了，出息了，怎麼都好！現在比做白丁時，他們待你如何？這都想不通，你就這腦子，還是別考了！我看你也考不上。考上了也要被你自己蠢死！朝廷裡聰明人那麼多，你還是削了頭髮求佛祖保佑你一個蠢人吧！嗚嗚嗚嗚……”

趙琪怔怔地看著這個梨花帶雨的小姑娘，心裡驀地激盪了起來。醍醐灌頂！這樣的道理，他似乎聽過，卻不曾走心，畢竟意難平！可被這小娘子一說，道理就好像在心裡紮了。這樣的話，主持不會講，老和尚只會讓他“放下”。老師不會講，先生說畢竟骨親，疏遠於名聲有損。只有……

“咳咳！！！”瑤芳仰頭看到趙琪的表就知道要壞！狠狠咳嗽了兩聲。麗芳很快回神，拉著妹妹的手：“我們回去！當這幾月的工夫都餵了狗！再不看他的書了！”

謝天謝地！瑤芳出一個大大的笑來：“嗯！”

趙琪：這小丫頭真討厭！上前一步，長揖到地：“是某無知，謝小娘子提點，某必發憤圖強。不知小娘子姓名，我必登門致謝。一字師，小娘子於我，亦師夷！”這是說這話的時候，趙琪是真心的，他激這姑娘點醒了他。這是個熱心的姑娘，心腸忒好，又不爛好人，在經歷過種種暗的趙琪心裡注了一道暖流。趙琪一顆年心，砰砰直跳，會說家住址麼？說了我就去提親！這樣的媳婦兒，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提親就去考試！冠霞帔拜堂！

麗芳古怪地看了趙琪一眼，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全憑一腔義憤，先是不憤逍遙生坑了，聽過辛，有爲逍遙生不值。孩子凡喜歡一個人，必想他一世順遂，一覽衆山小。麗芳見不得趙琪因齷齪事而遊戲人間，更恨他同歸於盡的做法，一點也不明正大。

瑤芳當機立斷，對兩個母發令，命們講麗芳拖開。對於趙琪的心十分明白，當年對柳氏時，們兄弟姐妹幾個就是在如此困境！連容尚書亦無法只有送宮，蓋因柳氏於爲母。麗芳今日，太沖了！也是麗芳雖自喪母，實不曾吃過什麼虧，也是養長大，纔會如此。唯一可以欣的，便是還沒有糊塗到底，所言可圈可點。

麗芳被拉開兩步，瑤芳切到了趙琪與麗芳中間，十分不爽地擡頭與趙琪對視。趙琪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來：“小妹妹……”

呵呵！瑤芳皮笑不笑地道：“我哥不長你這樣！止步！不打擾了！”就看這小子不順眼，同一下可以，打姐姐的主意就算了吧你！

趙琪誠懇地道：“我真的是要道謝的！還要致歉，前番是我任，書稿我會寫完的。”這是坐實了他就是逍遙生了。

瑤芳悲憫地看了他一眼：“腦子不清楚的人，我家是不讓進門的。我家姓賀。”

趙琪：……好像有哪裡不對！

瑤芳幸災樂禍地補充道：“家父最恨人不求上進！今年春闈——”拖長的調子裡，趙琪臉大便！

麗芳心裡翻起了舊賬，對啊！他還氣過我爹！“你囉嗦什麼？他要遊山玩水，你何必耽誤人家時間？快寫與我回去，下月還缺書稿呢，回去看看書生們投來的稿子有沒有喜歡的纔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