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掃墓的季節，墓園裡面只有一個人。

李明珠來這裡，就帶了一張通知書和一個打火機。

乾脆俐落的站在墓前，把通知書點燃，順帶燒毀了做了十幾年的白日夢。

李明珠故作瀟灑，「之前說給你燒個複印的，現在不用了，正版的燒給你。」

心道：我應該大哭一場。

但是陸遙不在，哭給誰看。

八月左右，龍襄村的黨參種植基地規劃了出來，與此同時，蒼水戰隊殺季後賽。

陸遙的名氣越來越響亮，方天不餘力的捧他，讓他很快了BS職業圈裡面最快封神的選手。

殺季後賽這天，戰隊裡組織去喝了一點兒酒，陸遙醉醺醺的，不知怎麼的想起自己以前喝醉時，李明珠錄他唱歌跑調的事。

他現在的酒量比以前更好，高又往上躥了一些，拿著手機晃的路都走不穩。

他想：我應當去找興師問罪。

李明珠前兩天下山的時候又手被劃了一條十分長的口子，所以陸遙來『興師問罪』的時候，右手接的電話。

陸遙問高考績出來沒，李明珠一邊換藥一邊淡定的開口，「我是保送的。」

雖然通知書被自己給燒了。

陸遙在那頭哦了半天，李明珠笑了一聲，「怎麼，喝酒了。」

「喝了一點，我們進季後賽了。」陸遙嘟囔，「我想見你。」

陸遙發現，自從自己到了戰隊，遠離學校之後，李明珠和他的聯繫全靠電話。

每回自己想去見時，都能被李明珠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掉。

不是高考忙就是複習忙，陸遙心道：你都保送了還讀個屁書。

可李明珠就是用讀書沒時間見面打發他的。

陸遙知道讀書好，李明珠拿這個打發他，他沒多想。

「等你生日。」

陸遙掐指一算，還有半年。

這一年斷斷續續的就見了一面，次數的陸遙人都不對了。

異地有這麼辛苦嗎！

方天給他廣告贊助一天能接三個，陸遙除了日常訓練就在趕通告的途中。

方天知道陸遙不喜歡拋頭面，接廣告的時候生怕這個小祖宗不肯配合，哪知道對方倒是意外的讓他省心。

拍攝期間，陸遙總要打電話問李明珠醫療費夠不夠。

他那張卡裡面，李明珠一分錢都沒，陸遙問起的時候才記得有這麼一張卡。

李明珠支支吾吾的扯過去。

在龍襄村折騰了一年，醫院的病危通知書在後半年連續開了兩張。

十一月，蘇天瑜在搶救室躺了一天一夜，李明珠不得不放下手頭的東西，徹夜不眠的往醫院裡趕。

單薄的子好似又被削薄了一層，風一吹就能把從醫院門口吹走。

醫院裡，王秀跑下來接，見到李明珠的時候，險些沒認出來。

「我媽呢。」

「急癥室這邊……你……」

李明珠沒等說完，跌跌撞撞往急癥室跑。

蘇天瑜被躺著推出來，李明珠心臟懸在了嚨，見蘇天瑜臉上沒有被蓋上白布的時候，那口氣鬆了下來。

但接下來醫生和說的話也沒讓輕鬆到哪兒去。

「國只能做到這樣了。」醫生還是這句話，「做好心理準備。」

李明珠四十八個小時沒合眼，眼眶十分乾，頹然力的靠在牆上，想哭兩聲發洩一下，結果眼淚也沒有。

聽見自己乾的聲音，「我知道了。」

李明珠想：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從媽倒下的那一瞬間開始，做了許多於事無補的事，明知道人是要死的，卻還搭上了自己的前程。明知道救不回來的，明知道錢砸進去都是有去無回的，李明珠明知道很多結果，卻依舊斷斷續續，不甘心的掙扎了一年多。

那是媽，在苦命的日子裡唯一陪伴了十幾年的媽，哪怕是個瘋子，也是媽。

奇跡能夠發生在蘇天瑜這平凡的上，然而沒有，發生奇跡的事都會上報紙，李明珠顯然沒有上報紙的這個機會。

蘇天瑜被護士換到重癥監護室。

李明珠沉默的在外面坐了一個禮拜，渾渾噩噩，困了就閉一會兒眼睛，醒了就照顧蘇天瑜。

小雪之前，李明珠破天荒的，給陸遙打了一個電話。

陸遙接電話的時候睡的迷迷糊糊的，李明珠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麼晚不睡覺，不要了嗎！

李明珠淡然道，「陸遙，你生日在哪裡過。」

陸遙黏糊，「在你這裡過。」

李明珠：「嗯，今年十八歲了嗎。」

陸遙翻，嘀咕，「問這個幹什麼。」

李明珠歎了口氣，「我送你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