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渾然未覺。他的目流連在臉上,忽然又轉向兜兜,下意識摟住兒,目中掠過一驚惶,很快就鎮定下來,惟有一種警惕的戒備。慕容灃卻像一尊化石,站在那裡一未,他的聲音幾乎要出恐懼:“你的兒?”
靜琬輕輕“嗯”了一聲,對孩子說:“大姑父。”兜兜依偎在母親懷中,很聽話地了一聲:“大姑父。”慕容灃卻沒有答應,只是著,靜琬平靜而無畏地對視著他,他的聲音竟有些吃力:“這孩子……真像你。幾歲了?”靜琬沒有答話,兜兜已經搶著說:“我今年已經六歲了。”一張小臉上滿是得意,“我上個月剛剛過了六歲生日,爹地給我買了好大一隻蛋糕。”靜琬只是摟著兒,手心裡竟出了冷汗,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轉過頭去,原來是程允之。程允之一看到這種場面,只覺得頭嗡地一響,漲得老大。但慕容灃已經神如常,若無其事他的字:“守慎。”程允之笑道:“總司令今天過來,怎麼沒有事先打個招呼?”又對靜琬說,“四嬸嬸回去吧,伊漾在等你吃下午茶呢。”
靜琬抱了孩子,答應著就穿過月門走回去。本來走路就很快,雖然抱著孩子,可是腦中一片空白,走得又急又快。兜兜摟著的脖子,忽然說:“媽咪,爲什麼我從前從沒有見過大姑父?”靜琬說:“大姑父很忙。”兜兜做了個鬼臉,說:“大姑父兇的,清渝一看到他,就嚇得乖乖兒的,兜兜不喜歡大姑父。”靜琬恍惚出了一的汗,一步步只是走在那青石子鋪的小徑上,本來穿著高跟鞋,只是磕磕絆絆:“好孩子,以後見著大姑父,不要吵到他。”兜兜說:“我知道。”忽然揚手:“爹地,爹地!”靜琬擡頭一看,果然是信之遠遠迎上來,心裡不由自主就是一鬆,彷彿只要能看到悉的面龐,就會覺得鎮定安穩。信之遠遠出手來,接過兜兜去,說:“你這調皮的小東西,又跑到哪裡去了?”兜兜被他蹭得,咯咯笑:“兜兜和清渝玩躲迷藏,後來大姑父來了。”信之不由了靜琬一眼,靜琬輕聲說:“我沒事。”信之一手抱著兒,出另一隻手來,握住的手。
他的手溫和有力,給了一種奇妙鎮定的藉,滿心的浮躁都沉澱下來,漸漸回覆尋常的從容安詳。只聽兜兜嚷道:“爹地頂高高,頂高高。”靜琬嗔怪道:“這麼大了,怎麼還能頂高高?”兜兜將一扁:“不嘛,我就要頂高高。”信之笑道:“好,爹地頂高高。”他將兒頂在肩上,小徑兩側種了無數的石榴花,碧油油的葉子裡,夾雜著一朵兩朵初綻的花兒鮮紅如炬,兜兜出手去摘,總也夠不著。
兩側的石榴樹都十分高大,稠稠的枝葉遮盡天側的萬縷霞。靜琬順手摺了一枝在手中,忽然就想起那一日,自己折了一大片葵葉子遮住日頭,原來的皮鞋換了一雙布鞋,那鞋頭繡著一雙五彩蝴蝶,日下一晃一晃,栩栩如生得如要飛去。側著子坐在騾背上,微微地顛簸,羊腸小道兩旁都是青青的蓬蒿野草,偶然山彎裡閃出一畦地,風吹過實實的高粱,隔著葵葉子,日烈烈地曬出一青青的香氣。走了許久,才見山彎下稀稀疏疏兩三戶人家,青龍的一柱炊煙直升到半空中去。那山路繞來繞去,永遠也走不完似的。惟有一心想著見著慕容灃的那一日,滿心裡都漫出一種歡喜,盈滿天與地。
暗紅的石榴花從頭頂閃過,頭頂上是一樹一樹火紅的葉子,像是無數的火炬在半空裡燃著。又像是春天的花,明鮮妍地紅著。他一步步上著臺階,每上一步,微微地晃,但他的背寬廣平實,可以讓就這樣依靠。問:“你從前背過誰沒有?”他說:“沒有啊,今天可是頭一次。”將他摟得更些:“那你要揹我一輩子。”
靜琬定了定神,手去挽住信之的胳膊,信之將兜兜高高舉起,兜兜手揪住了一朵石榴花,咯咯笑著回過頭來:“媽咪,給你戴。”手腳地,非要給簪到發間。靜琬只好由著將花髮鬢,兜兜拍手笑著,靜琬溫地吻在兒的臉頰上。漫天的晚霞如潑散的錦緞,兜兜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如最麗的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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