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已經完全沒了城市遠方的地平線,天飛快的暗淡下來。
電子燈自開啓,鐵紫檀木的書桌和咖啡的皮質沙發在和的燈下散發著細膩的澤。腳下厚厚的羊絨地毯質地肅穆,書房安詳而寧靜。
記者一時間有些恍惚。
問出李佛之死的問題時,他並沒有期待得到肯定的答案。
無論是在他本人還是許多歷史學家看來,這個傳說,更像是人類歷史上流傳下來的諸多野史聞,只是一些無聊的人道聽途說以訛傳訛罷了。
隨口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好奇佔大多數,也有一些爲這個荒誕卻流傳甚廣的傳言最後定案的意思。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一個人,要怎樣纔會被活活氣死,這個問題,很難讓人想明白。
他不是李佛,沒有那位納德米克王朝族的偏執和瘋狂,也沒有在那艘烈火熊熊的戰艦上,看著淡淡微笑的黑斯廷斯,於殉中絕。
自從威廉三世宣佈投降以後,戰爭事實上就已經結束了。後面的戰鬥,本已經無法影響大局,不過是某些西約小國的負隅頑抗罷了。
從三月二十八日路德里特保衛戰發到四月八日威廉三世被俘,總共十天。在這十天裡,整個戰爭局勢就像是坐了一趟上天地的翻滾列車。十天之前,西約咄咄人大有一統天下的勢頭。十天之後,斐盟接連殲滅西約一南一北兩大主力,俘虜索伯爾和威廉三世,奠定勝局。
後人將那讓人眼花繚目不暇接的十天,稱爲勝利十日。
威廉三世的被俘,李佛的死,就是那場戰爭的最後樂章“勝利十日”最後的一個音符。
歷史”總是讓人目眩神迷。人們事後挖掘出來的事實真相的戲劇,甚至遠遠超過了戲劇”電影和最荒誕最富有想象力的小說。
原本記者以爲,那個重重的音符,是李佛旗艦的烈火和殉,卻沒想到,這音符,如此詭異低沉,宛若一聲悠長的嘆息。
“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
當李佛和他那個團的軍將黑斯廷斯的這句名言奉爲圭臬,讓無數熱而衝的軍人跟著他們走上軍國主義的不歸路時,沒有人想到”這句話,會爲他們最後的寫照!只不過,這一次,李佛爲了引威廉三世的犧牲者。而勝利,都歸於黑斯廷斯和田行健罷了。
一時間,那個時代發生的一切,所有的人都一一浮現在記者的腦海中。
黑斯廷斯、田行健、索伯爾、李佛、漢爾頓、拉塞爾、麥金利、弗拉維奧、威廉三世、尼古拉斯五世——
他們或睿智沉靜、或險狡猾、或智計超凡、或雄才大略、或野心、或忠誠無畏、或堅韌不拔。每一個人的面孔都是那麼的清晰,都是那麼的鮮活。
那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大時代。一個屬於他們的時代。
無論他們的目標是什麼,無論他們是否代表著正義,他們都在那個時代留下了他們的聲音”他們的足跡,他們的理想,他們的鮮,他們的喜怒哀樂。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個時代的音符。他們的生命,完全爲那個時代而燃燒。
而隨著李佛戲劇的死去”那個浩瀚的大時代,已經濃一出燈變幻佈景華麗節跌宕起伏的舞臺劇,落下了帷幕。
一切恩怨仇,漫天的炮火硝煙,都化作那聲悠長的嘆息。漸漸遠去。
記者慨然長嘆”合上了筆記本。
“再來一杯咖啡?”馬奇亞端起咖啡壺,爲記者續上一杯。
“已經喝了很多了,再喝下去恐怕今天晚上會睡不著覺的。”記者笑著道。心裡卻想”如果晚上真的睡不著的話,或許不會是因爲*啡吧。今天的自己是何其的幸運”能夠有機會聽親經歷了那場戰爭的馬奇亞元帥講述往事,能夠與歷史那麼接近。
“最後一個問題。”記者接過咖啡,目炯炯地看著馬奇亞。
“哦?”老人著菸斗,笑著道:“你的問題倒是不。準備讓我一次都抖落乾淨?”
“當然!”記者笑道:“這是這麼多年來,您唯一一次接的個人專訪。我要是不抓這個機會,恐怕一走出這個門就會被現在正在辦公室裡度日如年般等著我的老闆開除。”
“這可是個大事”老人笑著,一本正經地道:“你問吧,知無不言。”
“最後的問題,其實只有兩個字,……記者直視著老人的眼睛,有些張地道:“地球!”
馬奇亞著菸斗,沉默著。206-4年3月飛日。
星空,恢復了平靜。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地注視著那艘渾上下爬滿了匪軍機甲的西約旗艦。
旗艦四周,零零落落地散佈著數百艘已經是傷痕累累的西約戰艦。一些戰艦被破開了艙門,一些戰艦被擊毀了尾部推進,還有一些艦已經完全損毀,連艦橋都被掀掉一半。
虛空中,到漂浮著西約裁決者的殘骸。兩三個小時之前,這些西約超級機甲還不可一世,此刻,卻是形狀淒涼。除了超過兩千架機甲被擊毀外,剩下的裁決者也已經在匪軍機甲戰士虎視眈眈地監視下,解除機甲的戰鬥狀態,關閉引擎,舉手投降。
說實話,從匪軍二十艘,末世,出現在索伯爾中央指揮集羣後的時候,戰鬥就已經毫無懸念。數萬架戰機和一萬多輛,橫行,,要是放在遠離艦隊的地方,或許只是索伯爾艦隊炮擊的活靶子”連指揮集羣的一點油皮都休想傷到。可是當戰機率先呼嘯著捲西約艦羣,機甲隨其後登上一艘艘西約戰艦的艦時”整個戰局卻完全呈一邊倒的屠殺態勢。
所有負隅頑抗的西約戰艦都被匪軍毫不留的擊毀,整整一個裝甲師的裁決者,拼盡全力,也不是數萬架戰機和超過三個裝甲師匪軍十二代,橫行,的對手。
觀察船上,歡呼聲已經漸漸停歇了下來。
哈里曼轉過頭。後,傲慢的西約人一個個失魄落魄,面蒼白。那個捱了自己一拳頭的中年記者神呆滯。裡喃喃地念叨著什麼。而那位記者也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趾高氣昂。臉上的褪得一乾二淨”發白的脣邊,兩行淚水滾滾而下。
哈里曼回過頭”和伯格,任商兩人對視一眼。三個熱沸騰的年輕人,哈哈大笑,用力互擊一掌,地擁抱在一起!
一架穿棱機,飛出了西約旗艦,穿過依舊在燃燒的戰艦,漫布星空的殘骸,飛舞的匪軍戰機羣和無數魔鬼般的,橫行,機甲羣,進,漢爾頓,芋。
當索伯爾在兩名匪軍軍和四名全副武裝的匪軍士兵的押送下,穿過通道,走進房間的時候,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靜靜躺在病牀上的黑斯廷斯和坐在牀頭的田行健。
“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面了?”看著靜靜站在門口的索伯爾,黑斯廷斯沒有奚落這位衫整潔,依然微微擡著下的敗軍之將。他淡淡地一笑”用目示意:“請坐。”
索伯爾凝視著黑斯廷斯,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胖子一眼,走到病牀邊的椅子上坐下。
“看什麼看?不服氣?”沒風度的胖子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唧唧歪歪。也只有黑斯廷斯纔有這麼好的風度把這今生死大敵請來問問題,如果是自己”早他媽狼牙棒侍候了!
“你們贏了。”索伯爾坐下來,平靜地道,“有什麼話”需要跟我說嗎,或者只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辱。”
黑斯廷斯笑了起來。他毫不客氣地點頭道:“如果從我們的私怨來說”我的確贏了。三十年前,我戰勝了你的父親,現在,我又在和你的戰鬥中笑到了最後。我不想虛僞的表示我不在乎,或者說一些類似於憾的客套話。對我來說,只要能保衛我的祖國,我就應該高興。這無關風度。”
說著,老人似乎有些疲倦,微微頓了頓,才接著道:“不過,對我和你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你的軍天賦,遠比我更出。如果你能沉住氣,或許這場戰爭會是另外一個結局。我能贏,並不是因爲我在軍事上的造詣勝過你。而是因爲我知道,你復仇的願太強烈了,需要有一個宣泄口。”
宣泄口…索伯爾沉默地咀嚼著這三個字,良久,緩緩道:“很彩的心理戰。”
“從戰爭發開始,你就做出袖手旁觀的姿態,讓我和你對決的願遙遙無期。在那種無形的心理戰鬥下,我只有沉住氣等待。因爲我知道,面對你這樣的對手,我的心理稍微有一點缺口,就會遭遇一場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