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方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懵然間覺得腳掌所的地面微,彷佛帶著一危險的氣息。這只是一種錯覺、形容不出的奇異應,並不是地面真的在。他立即向旁邊一閃,此時口裡傳出啪、啪、啪的連續幾聲響。
這是槍聲,與電影裡那種脆響不一樣,就似的氣球突然裂,從地中傳出有些沉悶。狂狐上藏有一把手槍,剛纔手時沒來得及拔出,此時藉著說話的機會判斷出遊方大概的方位,一開槍就是連續好幾發,可惜全打空了。
遊方已經閃到了盜後方的擊死角位置,下了上的運服,掏出打火機點燃順手扔進了盜中。他這件外不知用什麼化學藥品浸泡過,著火非常猛烈還帶著刺鼻的白煙,點燃後迅速化作了一團火球。
盜中傳來一聲驚呼夾雜著怒吼,還有大頭的聲音,原來大頭覺上面靜不對也從墓裡面出來了,卻在盜中被狂狐擋住。
火一起,遊方的影隨即消失在玉米叢中,接著另一個聲音傳來:“老大,出什麼事了?”有一人分開玉米叢飛快的跑到近前,他的作很輕靈像一隻貍貓,奔跑時發出的聲也非常細微。
此人外號“貓二”,負責在國道旁的輕卡上風,監視道路兩端遠的靜。由於離的比較遠又有風聲和玉米田掩護,遊方與狂狐手時沒有驚他,直到狂狐在盜中開槍貓二才覺得不對勁,覺這邊好像出了什麼事,立刻趕了過來。
周圍不見人影,盜中有火並冒出白煙,貓二本能的覺得不妙,此時後面有凌厲的風聲傳來,他一縱向前就撲,企圖躍過盜避開背後的襲。
遊方的作卻比他更快,從後發攻擊,雙手一抓住了貓二兩側的肋。遊方的手很普通,不是特別的細,但骨節不大也沒有明顯練過的痕跡,可這一抓勁力卻很大,如鐵鉤一般。
練拳時並不能死握拳,勁力要運指尖,遊方年時專門練過指力。記得小時候經常和三舅公的兒子、小表舅莫章玩一種遊戲:抓住一塊碗口大小的卵石拋起,等石頭落下再攏五指爪凌空擒住,據小表舅說這是鷹爪功的一種練法。
後來三舅公莫正辛發現莫章與遊方玩這種遊戲,把兒子揍了一頓,告訴遊方功夫不是這麼傻練的,這麼玩就算能練出蠻力來也絕對會傷到筋骨。三舅公教了他一種站樁養氣、虛抓凝勁的練法,等勁力練之後纔可以抓實練功,莫章也是這麼練的,並有專門的藥湯洗手,退去老皮與死繭,使手看上去與普通人一樣。
三舅公莫正辛曾是走江湖賣藝的,功夫是家傳,遊方的武功後來幾乎都是和小表舅學的,沒有刻意練什麼就是當玩,筋骨強健也是混江湖的本錢。據三舅公說沒什麼高深的東西,就是一些莊稼把式。
今天這莊稼把式的威力卻不小,雙爪一扣肋,貓二的腰一彎就了,一口氣沒提上來也沒有跳出去。貓二的反應也很快,立即筋般的一扭,一肘就向後擊來,就似後長眼一般,肘尖正對遊方的右太。
遊方卻沒有收招躲閃,雙手一鬆子一低,頭聳肩蹬地繼續前撲,就像草叢裡竄出來的一條毒蛇。貓二的一肘打空,而遊方一記頭錘正撞在他的腰眼上,他失去重心被撞倒在地,口正卡在盜的邊緣。
貓二全痠麻一聲驚,接著雙腳一空,被人攥著腳脖子倒提起來,頭衝下栽進了盜。盜中的煙火撲面而來,貓二本能的雙手一捂眼,隔著一件燃燒的服不知撞在了誰的上,一起向地底深滾落。
把貓二扔進盜,遊方的作再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將四周散落的玉米秸稈、苞米穗以及雜全部扔進了中,然後點燃了兩綁著zha藥的**也扔了下去——那是大頭炸盜時用剩下的。
中發出轟然悶響,周圍的地面微微抖了抖,地下深傳來嘩啦一聲,那是盜底部卵石層震塌的聲音,還夾雜著哀號與慘,已分不出是誰發出,盜口離地面兩尺也被震塌了一半。
接著這些聲音就變得細微不可聞,因爲遊方從田壟上拎來一件沉重的東西扣住了盜的口,就似隔絕了兩界。這是一個圓形的下水道井蓋,沉而厚的鑄鐵質地,是他們來的路上順手的,準備幹完活封盜所用。
遊方沒有立刻離開,他又拿起口旁的一把軍工鏟,很仔細的剷起附近的浮土將井蓋上方的喇叭口填實,然後又將連著土的玉米株小心的移栽回來。這些是他們打盜前特意鏟到一旁的,連土的形狀都很完整,可以再拼回原狀,最後用腳尖抹一抹土壤間的隙,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四周的風似乎更大了,刮的玉米葉嘩啦嘩啦響;天上的雲似乎更厚了,月亮只剩下一點淡淡的白斑;夜似乎更暗了,眼前總有起伏不定的各虛影在飄,哪怕閉上眼睛也一樣——這是一種黑暗中的幻視現像。
玉米地已經恢復了原樣,就似狂狐、大頭、頹子、貓二等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今天夜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遊方半蹲在田地間倒持軍工鏟拄地,大口大口的著氣,想嘔吐卻又什麼都吐不出來。
他突然覺得很冷,忍不住打起寒戰,手也直髮抖幾乎握不住軍工鏟,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全已經汗了,此刻氣神一鬆,汗被風一吹只覺遍生寒——初秋的天氣不應該這麼冷。
盜口被掩埋了兩尺多深,就算是春耕犁地時也發現不了,下面的人就算沒死也不可能出來,地底深那個埋藏六百多年的大墓,將再一次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當口掩住的那一刻,照說已不可能再聽見地底的聲音,但遊方耳邊卻總有微弱的聲傳來,就蚊子在細細的鳴。
這一定是幻覺,平生第一次殺人放火,就算做的乾淨漂亮從頭到尾都很從容,但心的那種震撼與衝擊也難以形容。他知道狂狐還沒有死,至現在還沒有,在扣上井蓋之前,半塌的地中曾傳來狂狐微弱的聲音:“姓遊的,我化爲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遊方當時似是自言自語的回答:“若世上真有厲鬼,你們早已碎萬段!”
狂狐的詛咒很可笑,一個以盜墓發家的匪徒,平生驚擾過沉睡地下的無數亡靈,如果真有厲鬼能報仇,早就死無葬之地了,還得著他來嚇唬人嗎?
狂狐猶在啞聲呼喊:“你會有報應的!”
遊方冷冷喝道:“狐爺也信這個嗎?”
“現在我信了,你也得信……若世上沒有報應,我怎會死在你的手中?……”這是遊方聽見狂狐最後的聲音,接著他已經扣嚴了井蓋。等一切平靜之後,狂狐的聲音總似在耳邊縈繞,就像趕不走的蚊子那麼討厭。
遊方上、心裡都發寒,腦子也有些,他用力甩了甩頭站起來離開了這片玉米地,帶走了所有的,除了那把軍工鏟外,還有打鬥中落地的那塊玉牌和裝著短劍的木匣。這兩件古不是墓主人的也不是狂狐的,是不知年代的盜墓賊所留,巧被大頭拿了上來重見天日。
事至此還沒有完全結束,遊方必須抹掉所有的痕跡,他來到104國道旁一片蔽的空地上,開出了一輛裝著瓶瓶罐罐的輕卡。這輛車是貓二的套牌二手車,遊方開著車向南駛去,回頭看了一眼玉米地,心中默唸道:“吳老請安息吧,小朋友爲你報仇了!”
至於吳老葬何地,既然狂狐沒說,恐怕永遠是個迷,就似狂狐等人的葬之一樣,除了遊方誰又會知道呢?
路過一座村莊外將軍工鏟隨手扔到田壟間,這把鏟子質量很好,天一亮就會被附近的農民揀走拿回家去。
開出十公里外,遊方停車往道邊垃圾堆裡扔下了一堆東西,那是狂狐等人的,包括準備做案後換的服與各種證件,幾人的錢包除了現金留下,連信用卡一起扔了。灑上汽油點燃,煙火升起時,他已經驅車掉頭北去。
又過了二十公里外經過一個三岔路口,遊方轉左開了不遠,前方拐彎有一個收費站。他將車停在道邊,仔細的清理了駕駛室的痕跡,揹著個旅行包棄車步行。此時東邊天際已經矇矇亮,他就像一個早起進城的趕路人。
他又走回到三岔路口,從另一條路繼續前行。遠傳來鳴與牛兒的哞哞聲,路上的行人很,正是黎明前大多數人睡的最沉的時刻,線還很昏暗,朦朧的照見遠方的道路。
耳邊只有腳步的迴音,踩在柏油路面上總覺得很刺耳,遊方以前從沒發現自己的腳步聲聽上去會是如此沉重,沉重中卻帶著一點虛浮,既有敲擊聲還帶著沙沙的迴音,有一種很怪異覺。
遊方之所以凝神聽腳步是有原因的,自從離開那片玉米地之後,總有一種被人跟蹤的覺,似乎暗中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始終在盯著他。開車時從後視鏡看了很多遍,非常確定當時路上沒有別的車,但下車步行之後這種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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