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方搖頭:“不瞭解。”
劉黎:“那你更不知道何爲白淨識嘍?”
遊方點頭:“一點都不知道。”
劉黎:“換個簡單的,西方心理學瞭解嗎?知道佛依德那一票人關於意識的分析嗎?”
遊方仍然搖頭:“只聽說過一些,不是很懂,我沒學過。”
劉黎皺了皺眉:“我看你小小年紀能做掌眼先生,還以爲有學問的,怎麼一問三不知?那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我懂一些江湖疲門的喚魂……”遊方將自己昨夜的胡思想都說了出來。
劉黎也出了苦笑:“那好吧,就挑你能聽懂的說,請回答一個問題,假如你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不到,什麼都沒想,卻又沒死掉、沒睡著,非常的清醒,那麼你是誰?”
遊方眨了眨眼睛:“我想像不出來那是什麼樣子,但應該還是我。”
劉黎:“確實沒法去想像,只有進那種狀態,才能會其中的妙趣,你學過武功中養的心法也有定坐的基,但還沒有到達元神出現的地步。”
元神的概念無法用語言準確的去描述,劉黎用這種方式解構,遊方約聽懂了一些。人的日常思維隨著外緣與心念變化流轉不息,稱爲“識神”,當識神退去之後,那種純粹的意識狀態就接近於所謂的“元神”。
人們在偶爾的靈一現中可能捕捉到這種狀態,卻很難穩定的維持,也不能隨意的進出這種狀態。如果可以穩定的出這種狀態,不論是採用了何種修證方法,都可以稱爲“元神出現”的境界。
這並不等於意識世界是一片空白,元神自然的外會衍生出很多念,是一種很玄妙的驗。識神隨時變化,而元神清明純粹,所謂傷了元神,就是本該清明純粹的元神因爲種種緣由,留下了種種痕跡或影,也會反過來影響到識神的應和判斷。
比如沒有人卻看見了人,沒有聲音卻聽見了聲音,俗話說見鬼了、撞邪了,道理莫過如此。這種影響可能是短暫的可以自我調節克服,也可能是永久的無法磨滅。如果況很嚴重,導致主對外界客做出錯誤的反應,那就是行爲失控,這個人瘋了。如果在某種特定的刺激下行爲纔會失控,那就是間歇神病。
劉黎用這種方式去解釋神異常,倒也自一家之說。聽完之後遊方又問道:“我明白前輩的意思,請問如何調治我的元神之傷?”
劉黎吃了一口菜,淡淡一笑道:“最簡單的辦法,沒事再去殺殺人放放火,殺啊殺的就習慣了,說不定也就沒事了。”
這是什麼餿主意,也太扯了!但遊方明白老頭的意思,不論是心理醫生治療因某種強烈刺激導致的自閉,還是江湖郎中用喚魂調治癡癥,都有一種強化刺激的喚醒療法,就是讓病人重新面對導致病因的那一段經歷,反覆喚醒回憶走出自閉。
但這個法子對遊方而言不太對癥,遊方既不自閉也未癡,只是打坐定時擾而已。反覆的殺人有可能導致兩種結果:其一是元神之傷越來越重直致爲永久的病態;其二是反覆錘鍊,不此刺激之擾。
這兩種結果是說不定的,就像一枚幣的兩面,要看此人的資質與機緣。但不論是哪種結果遊方也不可能去嘗試,誰會沒事去殺人玩呢?遊方給老頭斟上滿滿一杯酒道:“老前輩,這可是魔之法,能不能指點別的手段?”
劉黎呵呵笑道:“魔之法?你可知何爲魔,須知不論哪門修行到關口都有魔之憂,不瘋魔不佛呀,就看你怎麼過這一關了。但以你小子的基,真正到這一關還早著呢,現在見識一下魔境之擾也不是壞事。……別的法子嘛,也不是沒有,小遊子,你識不識字?”
遊方:“您這話說的,我當然識字。”
劉黎從兜裡掏出一張皺的紙,應該是從哪本書上撕下來的,遞給遊方道:“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念念這上面的字。”
遊方接過書頁在桌面上抹平,只見上面豎排繁的印刷字跡,正反面都有——
“行者既覺知魔事,即當卻之。卻法有二:一者修止卻之。凡見一切外諸惡魔境,悉知虛誑,不憂不怖,亦不取不捨,妄計分別,息心寂然,彼自當滅。二者修觀卻之。若見如上所說種種魔境,用止不去,即當反觀能見之心,不見所,彼何所惱,如是觀時,尋當滅謝……。
若諸魔境惱行人、或經年月不去,但當端心正念堅固,不惜命,莫懷憂懼。當誦大乘方等諸經治魔咒,默唸誦之,存念三寶。若出禪定,亦當誦咒自防,懺悔慚愧、及誦波羅提木叉。邪不干正,久久自滅。魔事衆多,說不可盡,善須識之。
是故初心行人,必須親近善知識,爲有如此等難事。是魔人心,能令行者心神狂,或喜或憂,因是患致死……取要言之,若遣邪歸正,當觀諸法實相,善修止觀,無邪不破。故釋論雲:除諸法實相,其餘一切皆是魔事。如偈中說:若分別憶想,即是魔羅網。不不分別,是則爲法印。”(注:此段出自《修止觀坐禪法要》,原文較長,書中只是節錄。)
遊方不解的問:“這是佛經嗎?每個字我都認識,連在一起就不太懂了。”
劉黎用手指一敲桌面:“不是‘經’而是‘論’,認識字就行,我沒要你去詳解,更沒要你出家去當和尚,而是教你怎麼讀書。你可知文武皆有道、皆有德,讀書也可養氣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