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龍缸的病,就是龍上的龍鱗有幾能看出畫工落筆的順序不對。畫龍鱗前筆的弧線正好住後筆的邊緣,看上去如瓦片般層層相疊沒有破綻。但此龍缸上有一些龍鱗下筆時往外帶出了一點,仔細看本該在下面的鱗片邊緣,有一小截稍微畫了上面的鱗片。
可能是因爲畫工沒有嚴格的按照落筆的順序來畫,這個小瑕疵並不明顯,如果是一般的一點病都沒有,但做爲皇家龍缸,它卻不符合要求,是一定要打碎丟棄的!
聽完遊元的解釋,衆人恍然大悟。收藏鑑定界有些不起眼的竅門說出來也許簡單,但不告訴你卻很難看明白。這就是爲何有的人鑑別一件贗品要花很多功夫,而有的人掃一眼就能看出的原因。
遊元對池木鐸第一眼印象不錯,於是並不藏私都告訴了他,大家紛紛對遊元表示謝。有人驚歎道:“那時窯的工藝要求真嚴格,不知畫這個龍缸的畫師到了什麼懲罰,一定不能輕了!”有人接話道:“這是當然,要不然傳世的明清窯瓷會那麼貴嗎?”
這時有一位年長的考古隊員對遊元很客氣的說:“請問您貴姓?您在這一方面是行,如果有時間,能不能進來一趟,幫我們再看一些東西。”
遊元求之不得,跟著池木鐸等人一起進了發掘清理現場,這就是他們結識的經過。遊元的長像看多了也就習慣了,而且考古工作者膽子都大的很,什麼都見過。忘了提一件事,池木鐸的博士論文就是專門研究樓蘭古的。
剛開始這夥文工作者對遊元多有點疑忌,懷疑是一個文販子,考古發掘與古董鑑賞雖然學問相通但畢竟也有所區別,在鑑定方面各有各的專業知識。考古工作者對文販子印象並不好,這些人走街竄巷順帶坑蒙拐騙,還會推某些地方盜墓風氣滋長。
一經談,池木鐸獲悉遊元在當地的一家陶瓷工藝廠工作,並不是文販子,對的印象一時大好。隨著流的深,兩人之間有很多共同語言,池木鐸大有志趣相投、相逢恨晚之慨。
第二天是週一,遊元要上班沒有來發掘現場,不料晚飯後池木鐸特意趕回城裡,打聽著找到了遊元在工藝廠的單宿舍,要與掌燈夜談。一個小夥晚上獨自跑到大姑娘的宿舍裡賴著不走,定有圖謀不軌的嫌疑,但若對象換了遊元,誰也不會懷疑他有不良企圖。
池木鐸與遊元之間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流,池木鐸是學院派出,接的是正規高等教育,各種專業理論知識非常紮實。與他相比遊元則是典型的江湖派,自家學淵源在古考證方面見多識廣,這兩人湊在一起簡直是珠聯璧合。
池木鐸並不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但在遊元面前總有說不完的話。等到古窯址的現場發掘工作結束之後,池木鐸藉口協助當地博館進行整理工作,仍然賴在景德鎮沒走,有空就去找遊元,似乎一天見不到心裡就覺缺了點什麼。
遊元一開始並沒有多想,也很喜歡與池木鐸在一起流,但是過了一個多月漸漸的察覺到不對勁了,這位年輕有爲的帥哥對自己的態度過於熱了,顯然已經超過了一般朋友間的。卻猶豫退了,不敢多想進一步的發展,覺得兩人之間有點不太可能。
恰在此時,池木鐸的單位一再催促他回去,他終於收拾東西走了。遊元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莫名的覺到失落,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於是辭職回到了家鄉。在景德鎮打工本就是爲了學習當地的傳統工藝,既不是想掙錢也沒打算久留。
本以爲這段往已經過去,就像一枚石子投湖心,漣漪慢慢消失。不料轉過年來的大年初一,到白馬驛遊家拜年的第一個客人是位高大帥氣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提著價值不菲的禮,自稱是河南省考古所的研究員池木鐸,曾經在景德鎮聽遊元提起過遊祖銘,特意來拜訪這位民間工藝大師,有很多專業問題想請教。
遊家可是一窩子人,一眼就看出池木鐸是衝誰來的。從莫四姑到小弟遊方全被驚了,對來客表現出極大的熱,迎進家中好生招待,拉著手嘮家常親熱的不得了。莫四姑在背地裡甚至給冊門祖師爺太史公燒了好幾柱高香。
遊元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找上門的貴客,見面說話時總有些躲躲閃閃。遊家的親友們著急了,私下裡番勸說一定要抓住這個男人,如果錯過了,那簡直就是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對不起社會對不起政府對不起祖師爺對不起衆鄉親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