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方鬆了一口氣：“不是您老自己淘來的？”

吳老笑了：“這些瓷片我倒能買得起，但這個瓶子如果是真的，你認爲我能買得起嗎？如果是非常高明的仿製工藝品，倒還有些收藏價值。”

遊方的語氣閃爍：“它不是真的，如果在市場上論價錢，幾百萬到幾萬都有可能。”

這話說的有趣，高防贗品也是有生產本的，但在市場中出手的價格卻非常不確定，比如同樣的瓶子，一隻可能賣到上百萬，另一隻可能幾萬塊錢就出手了，而且都是同一個人賣的，外行人往往不明白其中的奧妙。

桌上放的梅瓶代表著遊祖銘仿造工藝的最高水準，燒造時完全以古法建窯，特地從南方千里迢迢運回的瓷土，專門蒐羅來釉料，經過多次實驗才燒造功，燒製過程中“廢品”很多，真正的比例很小。這麼算下來，燒製一批的本很高。

假如一共燒出來十件，平均每件仿品的本是十萬，那麼是否在市場中都是以十萬以上的價錢出手呢？那倒未必！因爲這種東西被人收走流市場，大多是冒充真品賣的，假如其中一件賣出高價賺回了本，其它幾件就是添頭，再出手都是淨賺，可以便宜的多。所以古玩市場當中贗品的價格非常不確定，不能單純以仿製本來衡量。

這個瓶子的做胚、畫工、上釉、燒造都是遊祖銘親手爲之，遊方有印象，因爲燒這一件東西非常不容易，記得是在幾年前被一位土耳其籍華人買走了，遊祖銘要價二十萬，是當時家中很大的一筆買賣了。它今天怎會出現在吳老家裡？雖然搞古玩的有一個老規矩，就是不追問持有者東西的來歷，但遊方還是忍不住想問清楚，又不好開口。

吳老聞言有些疑：“聽你的口氣，已經斷定它是贗品，可你剛纔本沒怎麼看，眼神也不大對勁，到底怎麼了？”

遊方顧左右言他：“您老爲什麼不做個檢測？”

吳老呵呵一笑，看著遊方表似有深意：“我倒想做個譜分析，但元青花的樣本數據太，結論還不夠權威，所以最近國家文局也在蒐集元青花瓷片，我幫著做些工作，桌上這些瓷片就是這麼來的。……小遊，我怎麼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是不是有話不方便說？”

遊方想了想答道：“我還是想問清楚這件東西的來歷，它的確是贗品，不知您老的那位晚輩或其他朋友有沒有被打眼？”

吳老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眼倒是有的，連我都看不出真假，但是你放心，沒人上當騙，這東西也不是高價買來的。至於的來歷，不太方便告訴你，但現在它就是我的。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既然一口咬定它是贗品，總得講出個道道來，可別連我都坑了。”

遊方甩了甩腦袋，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瞞吳老，著頭皮道：“給我一支鉛筆和一張白紙。”

紙筆拿來之後，遊方趴在茶幾上描摹梅瓶上的一小塊圖案，就是梅花樹幹虯結彎曲的紋路。他沒有把原圖全描下來，只是把樹幹中間某一團看似很細複雜的勾連曲筆畫在紙上，然後在旁邊又寫了一個“遊”字，將這張紙推到了吳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