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沒那麼容易,哼。”金珠對小青年說。
“你回去穿好服,我帶你走。”小青年說。
“我傻啊,一下車,穿好服,你早沒影了。”
“那好吧。”小青年惡狠狠地說。他踩離合,掛擋,加油門,車猛地一躥開上了公路。
第二天清晨,有個渾赤的人走在127國道上,進市區,立刻引起了喧鬧。
早晨的太照著的屁、背、腳後跟。捂著臉,長髮遮不住房,頭凍得發黑,的小腹平坦,黑草叢下是生命的源泉。
我們也是從那裡出生。
這是天地間多麼奇特的景觀。一個
人散發著原始的氣息,在清晨走在自己的影子裡。街上的人都驚愕得大張著。
各種各樣的目像箭似的在上,驚喜的,驚訝的,的,下流的,鄙夷的,憐憫的。變幻不定的心態,很多圍觀者也在那一刻學會了疑問。
是誰?
是一個人,也就是說是我們的母親、姐妹和兒。
這好像是一個什麼儀式。走在無限的時間中,無限的空間裡。每走一步都震撼著人的心,震撼著這個世界。
淚水一路落,起風了,這個風塵子一塵不染。
金珠捂著臉,穿過整個城市,回到車老闆的旅店。的屁上有個清晰的鞋印,肚子裡有個模糊的孩子,這都是那小青年留下的。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金珠蒙上被子睡了兩天兩夜,從此不再笑了,也就是說不再漂亮了。一個人不再漂亮,就由春天直接到了冬天。金珠完全墮落了,給錢就讓幹,大聲地毫無顧忌地浪,的價由200慢慢降到了20塊錢。
貓三狗四,豬五羊六,七個月過去後,金珠生下了一個早產嬰兒。
有了孩子,金珠的腰變了,房耷拉,屁下墜,材臃腫。的客人越來越,車老闆越來越討厭。有一天,車老闆對金珠說,你怎麼這麼能吃,你這個飯桶。
第二天,車老闆將和的“那小玩意兒”趕出了旅店。
金珠在河堤上搭了間房子,以撿垃圾爲生。對鄰居說,我要把孩子養大,我要讓他上學,我要讓他當大。在1999年那個漫長的雨季,假如有人打著傘站在滄州郊區的橋上,會看到一個破房子裡有位婦人用塑料盆接到屋裡的雨,的孩子在牀上啼哭。
金珠有時還會到那旅店裡賣。
2000年7月30日晚,下著大雨。車老闆的旅店裡來了五個客人,其中的一個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另外四個著奇特。
他們要了一桌子菜,大吃大喝,酒足飯飽之後,來了一個人。那人很胖,臉上寫著賣,手上寫著失業,左邊屁寫著貧困,右邊寫著無知,張開就可以看見肚裡的飢。
就是金珠。
金珠在一張油膩膩的凳子上坐下,毫不客氣地撕開一隻:“哎喲,饞死俺了,很久沒開葷了,沒生意。”
一個黃牙齒的男人將金珠摟在懷裡,著的房嘿嘿笑著說:“這回讓你吃個夠。”
這個男人就是丘八,旁邊坐著的依次是周興興、鐵、屠老野,牆角的破沙發上躺著山牙。
丘八說:“閒著也是閒著,我們來耍個遊戲。這個遊戲有個文縐縐的名字坐懷不,黑話打波。就是讓一個坐在客人懷裡,百般挑逗,誰傢伙了,誰罰酒三杯。”
遊戲開始。
金珠的小油嘟嘟,金珠的大嘟嘟。
坐在周興興懷裡,慢慢扭屁,眼神迷濛,風萬種。很快,說:“了,喝酒。”
坐在鐵懷裡,吞吐著蛇的芯子,上下地,輕輕息。一會兒,說:“這個,也喝酒吧!”
坐在屠老野懷裡,慢慢掀開自己的襯,把屠老野的手按在那兩朵蓮花上,閉上眼睛,很陶醉的樣子。過了不久,嘻嘻一笑,說:“老傢伙,快硌死我了!”
一下來,只有丘八沒。金珠用骨頭敲著丘八的腦袋說:“今晚,我和你睡,他們三個都是大壞蛋。”
丘八哈哈大笑。
“怎麼還有個喝醉的,”金珠看見牆角躺著的山牙,站起來,啃著骨頭,扭著屁走過去,說,“這個也不能放過。”
走著走著,的腳步放慢,停住了。
山牙半睜著眼,努力地擡起右手。
他的眼中流出淚水。
金珠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愣愣地站在那裡,許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大!
山牙是金珠的父親!
20多年前的一個傍晚,山牙在那個金臺村的村口對自己的兒說,我馬上回來。
20多年過去了,他目睹了一個的皮生涯,這個就是他的兒。
這個臨死的人說話很吃力,斷斷續續的,我們實在沒有心真實地敘述那種上氣不接下氣的言,在這裡就完整地轉述一下。他死前對周興興、屠老野他們代了一件事:你們去洪安縣,在城西有片桑樹林,你們把一條紅的巾系在最的那棵樹上,那樹下有我埋的東西,一些錢,你們分一半給金珠。第二天,你們去城東小井衚衕,就是那條死衚衕,有個人會從地底下鑽上來,他會帶你們去找高飛。
我們以後不再有機會談論車老闆了。大概在山牙死後的第二天,有個穿一白孝服的人在半夜進了旅店,出來之後,車老闆赤地躺在牀上,咽有個大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