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之鬼
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答案是有,就在自己家裡。
對於那些關係冷漠的夫妻來說,鬼,就是你的妻子,或者你的丈夫。
下面這句話只有某些結婚多年的人才能理解:
每天晚上,你都和你的鬼睡在一起,你們同牀異夢,視而不見,但能覺到對方的存在。
所有的故事都定格在最幸福的一瞬間,結局之後的故事卻很有人說起。
張慶金和妻子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晚會上,爲了慶祝教師節,學校舉辦了一場晚會,新來任職的老師幾乎都參加了。張慶金唱了一首歌——《最遠的你是我最近的》,一曲唱罷,舞會開始。那晚的燈是橘黃的,就連絨窗簾的邊緣也被染了金。一個人坐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裡,他向走過去,出手,說道:“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畏畏地站起來,說:“我不太會啊。”
張慶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會爲自己的妻子。
第二天,他寫了一首詩,折紙鶴送給,回覆了一段。
男:我出手,招來了夜晚的迷茫。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簡單作。
我使旋轉,厚重與輕盈錯。
從起點到起點,
香水在空中留下香味,
慢慢地放鬆再迅速地接近。
:我握住手,打開了裾的翅膀。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複雜作。
他使我纏繞,韌與堅強融合。
從迴到迴,
在地上留下影,
短暫的分離再輕輕地抱。
贈詩之後,他們結婚了。兩個教師收微薄,最初過著寒酸窘迫的生活。他們在寒假和暑假裡擺過地攤,遇到人會到不好意思。他總是買盜版書,因爲盜版書很便宜。很喜歡櫥窗裡的一雙高跟鞋,但是價格讓而卻步,每次路過鞋店只是靜靜地看一眼。勤儉持家,積多,生活慢慢好轉,孩子出生了,他們過著幸福而瑣碎的生活。
時像是老式的磁帶機,快進的時候總是夾著一些雜音。
孩子6歲那年,張慶金給妻子買了一雙高跟鞋,妻子卻再也穿不上了。妻子患上了骨頭壞死,這種病也被稱爲不死癌癥。初期只是到大疼痛難忍,後來去醫院檢查,骨頭已經呈蜂窩狀。從此爲殘疾人,走路需要拄拐。
在夜裡,在牀上,對他說:“對不起,我敗壞家裡的錢了。”
他握妻子的手,說道:“就算癱瘓了,我也不會不管你的。”
張慶金最終卻食言了,他和妻子的話越來越,儘管態度溫和,但還是讓妻子覺到細微的變化。他下班後唯一的消遣活就是上網聊天,他和網上的陌生人有著更多的話題。妻子艱難無比地走到他後,爲他端上一杯茶,或者遞上一塊西瓜,他會立即關上聊天窗口,表現得很厭煩。手機設置了碼,調靜音。有時候,半夜裡,張慶金還會收到短信;有時候,妻子會發現他襯上有淡淡的口紅印。
終於有一天,他對說:“我們離婚吧,坦白地說,我上了別的人。”
這些話一字一句如同尖刀扎進妻子心裡最最怕痛的地方,妻子呆坐著,一不,像是雕塑,出奇地安靜,其實心裡已經滄海桑田。
有一種,放手。
離婚那天,下著雨,沒有帶傘,他就那樣拋下了,留一個人在民政局。
臨走的時候,他們什麼也沒有說。
突然想起,離婚的這個地方也是他們辦理結婚登記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走廊裡坐滿了辦理結婚和離婚手續的人,神恍惚,到很累,不知道爲何敲響了一間房間的門,裡面的工作人員都有點驚訝地看著。
說道:“你好……我能在這裡哭一會兒嗎?”
沒有人能消逝得無影無蹤,就算這個人離去了,但仍舊活在另一個人的記憶裡,出現在兩堵老牆的中間,閃爍在波粼粼的湖面,總有些支離破碎的東西濺起在塵埃裡,越行越遠,越遠越清晰。正如只有自己知道,屋裡的老傢俱重新生發芽,櫃角開出梨花,椅背結了榆錢,就連每天進進出出的門也垂下了柳葉。
我們在前面提到過,民警走訪時含蓄地表示張慶金出事了。妻子以爲只是火災,還想著去醫院照顧他。這個離婚後還想在病牀前伺候前夫的人,也許詮釋了“妻子”這個詞包含的全部意義。
林六月的爸爸是個貪,所以
從小過著養尊優的生活。
在時代看過幾本言小說,後來沒事就喜歡頹廢,抱著胳膊站在窗前莫名其妙地憂傷,這種憂傷和樹葉落了、花兒謝了有很大的關係。就像現在的孩崇拜韓國明星一樣,也迷過小虎隊和香港四大天王,房間著海報,屜裡堆著舊磁帶。常常去香港看演唱會,索求到的簽名都覺得神聖無比。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小資孩變了中年阿姨。某一天,突然覺得,那些明星也不過是普通人,便時也是一臉的猙獰。
25歲之前,一直不食人間煙火,的胃只消化油、沙拉、日本料理、意大利通心,不吃豬耳朵、羊蹄、油條、煎餅餜子,甚至連燒也不吃。
林六月的心中總是充滿詩畫意:坐火車,窗外一定能看到麥田和白樺林;在酒吧喝著朗姆酒的時候,牆上掛著的肯定是畢加索的畫。
不懂畫,但每次去香港看演唱會時都會去一家畫廊,店主是個年輕而落魄的畫家,戴金眼鏡,眼神憂鬱,牛仔上有永遠洗不淨的油畫料,這是的初,他們相了3年。
那幾年,爸爸爲在事業單位找了一份工作,隨後因爲經濟問題被審查而服藥自殺。
林六月不喜歡這份工作,本就不想上班,只想穿著白子揹著吉他浪跡天涯。
很認真地對同事說:“做個流浪歌手,不是很好嗎?”
同事都比年齡大,從現實的角度問道:“那你吃什麼喝什麼呀?”
同事甲說:“你來我家,我家樹上有香椿芽,我給你炒蛋吃。”
同事乙說:“再香的香水也幹不過韭菜合子。”
同事丙說:“百貨大樓搞活呢,什麼東西都削價,便宜死了,衛生巾才賣五塊錢一包。”
同事丁唱:“我你,塞北的雪……”
林六月覺得同事鄙不堪,俗不可耐,憾自己爲什麼不在國企業工作,做一個白領也比做公務員強得多。想到了結婚,嫁給那個畫家,定居香港。然而,異地大多無疾而終,和畫家男友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一個污水橫流的小巷子裡,覺得,分手應該在汽笛聲聲的碼頭,或者飄雪的車站。
畫家男友說:“我要去國發展,也許那裡的人更欣賞我的畫,你不用等我了。”
林六月說:“我等你,你會爲世界著名的畫家的,就像凡·高,我要去看你的畫展。”
畫家男友的皮靴踩著髒水,頭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
林六月向男友的背影喊道:“加油,我要你的名字像羣星一樣閃耀!”
那段時間,林六月發現自己懷孕了,出於一種執迷不悟的,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這麼做,多也到一本書的影響,書作《一個陌生人的來信》,講述的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一個男子在41歲生日當天收到一封沒有署名和地址的信,這封信來自一個臨死的人。故事始自18年前,人初遇男子,一見傾心,幾夜纏綿後,男子遠走他鄉,人懷孕了,悄悄生下孩子。付出了一生的癡,直到臨死前才寫信告白。
林六月這樣想,多年以後,帶著孩子出現在紐約藝區的某間畫廊裡,心的男人穿過鼓掌的人羣,穿過時空,握住的手。想到這裡,被自己得快要哭了……
然而,不得不回到現實中來,一個未婚人養活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是多麼艱難。幾經思索,決定在肚子沒有隆起之前儘快結婚。爸爸自殺後,家庭經濟狀況一落千丈,同事幫忙張羅相親,問林六月想找個什麼樣的男人。
林六月說:“有錢的。”
同事說:“你啊,終於想開了。”
林六月和莊秦閃電結婚,他們相親的第二次見面,林六月就主勾引莊秦上了牀。過了不到一個月,林六月將一個乾淨的衛生巾扔到莊秦面前,冷冰冰地說:“我這個月沒來,可能懷孕了,你要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