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鄉隨俗”,意思就是說,陌生的環境,你得弄清楚這個環境的規矩,就像玩一個陌生的遊戲一樣,首先你必須將這個遊戲的規則記住。
爲穿越者,當你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格建立一個新的規則時,你必須學會適應舊的規則。
蕭凡在前世約知道一些古代的規矩,不過知道得並不多,有些東西只記了個一知半解,簡單的說,他就是個半吊子貨。
所以當他理直氣壯說出“通房丫頭”這個詞兒的時候,心中卻還是有些得意的,他以爲找到了這個時代遊戲規則的。
通房丫頭,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特有的產,一般由大戶人家小姐邊的丫鬟擔任,小姐若出嫁,丫鬟便順理章的爲夫家的通房丫頭。
衆所周知,丫鬟是下人,而通房丫頭嚴格的說來,也算是下人一類,不過地位卻比下人略高,介於妾和下人之間。
通房丫頭的職責卻很重要,不但要持小姐和姑爺的飲食起居,而且還要負責夏天打扇,冬天暖牀,像一人形的冷暖空調,最最重要的是,通房丫頭還要在主子進行房事時充當救火隊員以及臨時替補,甚至幫忙給主子推的角,以增閨房之樂,從這點來說,通房丫頭又相當於一件趣用品,其作用跟現代的按棒和充氣娃娃差不多。
瞧,古代上層社會的生活是多麼的腐朽墮落,而廣大勞苦大衆的命運又是多麼的悲慘可憐!
蕭凡卻死了古代。
不知是誰發明“通房丫頭”這個名詞的,簡直是個天才!
對一個男人來說,古代的這些封建規矩實在是很人化,相比現代那些恨不得騎在男人脖子上撒尿的,蕭凡覺得穿越的日子太幸福了。
只可惜這位穿越菜鳥卻不知道,並不是所有姑爺都有資格用通房丫頭的,一個上門婿心中居然有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實在是無知者無畏。
相對於蕭凡現在雀躍的心,陳四六卻有種輕生的念頭。
通房丫頭……
一個無功名無錢財,窮得叮噹響的農戶窮小子,自己的兒還沒娶到,居然惦記上通房丫頭了,你有這個資格嗎?
“你還想要通房丫頭?”陳四六冷笑,眼中流出深深的譏誚。
這個窮小子難道不知道何謂“不自量力”嗎?
蕭凡被陳四六的眼神刺痛了,但仍滿臉斯文的笑,笑容有些靦腆:“岳父若實在捨不得,小婿不要通房丫頭也無所謂,畢竟小婿在陳府吃住四年,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太見外的……”
說完蕭凡還揮了揮手,然後盯著陳四六,臉上仍掛著笑,目卻出同樣的譏誚之。
陳四六說不出話了,蕭凡的話說得很漂亮,不但輕輕鬆鬆揭過了非禮丫鬟的事兒,還彷彿送給他一個天大的人似的,而且無論言辭還是神態,都著一無賴的氣息,——這傢伙大病一場後,大夫到底給他吃的什麼藥?
陳四六兩眼直直的盯著蕭凡,裡有些發苦。
理論上,通房丫頭作爲大戶人家的陪嫁品,若陳鶯兒真的嫁給蕭凡,抱琴自然是要陪嫁過去的,但是——這只是理論上!
這世上很多理論上行得通的事,現實中是本不可能發生的。若要溯本追源,理論上來說,十八年前,陳四六就本不該喝醉,更不該輕易將兒許給這麼一戶貧苦農家子弟。
據他所知,還從沒有哪家的上門婿敢如此理直氣壯的跟岳父提“通房丫頭”的要求,陳四六真不知該如何形容蕭凡這種無畏的神,——氣吞山河?
陳家如今產業很大,有糧店,有飯鋪,有綢緞莊,還有車馬行,可產業越大越栽不起跟頭。
現在整個江浦縣都知道陳家兒許配給了蕭凡,若自己真把他趕了出去,從他今日這無賴的表現來看,如果任由這個窮小子在大街上游,然後逢人就說陳家如何不講信義,嫌貧富,那麼陳家的名聲,生意場上的信譽都會被人踩得一塌糊塗,甚至連陳家人的品德行都會被人質疑。
陳家的命脈就是“誠信”二字,不知蕭凡是有意還是無意,卻死死住了陳家的脈。
陳四六趕蕭凡出府的決心開始搖了,他沒想到素來老實懦弱的蕭凡,今日卻如此難纏。陳家的產業是他鬥了大半生的辛苦所得,他不容許陳家因爲區區一個農戶子弟而生起波折。
看著蕭凡那張斯文得欠揍的臉,陳四六張了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沉默半晌,終於揮了揮手,無力的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賢侄以後當謹守做人的本分,萬勿再做出此等失德敗行之事纔好,你……退下吧!”
蕭凡仍舊一副溫文儒雅的作派,朝陳四六長長一揖,然後轉過,風度翩翩的走遠。
陳四六擡起頭,臉上一片鐵青,著蕭凡的背影,牙齒咬得嘎嘣直響,目中除了憤恨,還有幾分疑。
以前的蕭凡逆來順,子向而懦弱,見了自己如同老鼠見貓一般惶恐不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今日他這是怎麼了?難道大病一場醒來,竟然大變?
陳四六真的不明白,忠厚老實的一小夥子,爲何現在卻變得如同無賴潑皮一般難纏,趕也趕不走,留又不敢留,這位陳家姑爺,有漸漸朝一方禍害的方向轉型的趨向,對陳家來說,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必須想辦法儘快趕走他!他怎麼配得上自己的兒?他娶了鶯兒,對陳家有何好?
陳四六盯著蕭凡的背影,暗暗握了拳頭。
喧囂塵上的襲門事件,在一方投鼠忌,另一方卻無知無畏的詭異氣氛下,被重重的提起,又輕輕的放下,不了了之。
蕭凡轉之後,斯文儒雅的笑容慢慢凝固,然後變了苦笑。
陳四六的意思表達得如此清楚,蕭凡怎會不明白?若不是自己初來乍到,實在離不開陳府,他又怎甘死皮賴臉留在這裡?
蕭凡不是傻子,更沒有犯賤的病。
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不知道這個古代的世界是怎樣一個模樣,他更沒有像別的穿越主角那樣一來就發明這個,發明那個,急著收小弟散王霸,事實上,蕭凡對外面的世界懷著一種恐懼和抗拒,在沒有完全弄明白這個陌生的環境之前,他必須要找個相對悉的環境生存下去,這是人和所有的天。
一個對外界本不瞭解就不管不顧往裡撞的人,絕對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蕭凡不是傻子,他充其量只是個瘋子,這個瘋子並不傻。
陳四六奏了半晌“絃歌”,蕭凡卻渾然不知其“雅意”,這也是無奈中的裝佯,不論如何,自己必須要留在陳府,因爲他若被趕出去,本無生存。
寄人籬下總有一些迫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有別的選擇,誰願意看別人臉生活?
蕭凡也知道,雖說這次的小風波算是過去了,可陳府上下容不得他,自己遲早會被掃地出門,所以蕭凡現在要做的是,必須在最短的時間悉外面的世界,然後以一種牛的方式離開陳府,去創造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個理想不算宏偉,可是很實際,沒有大躍進,也沒有浮誇,能夠定下如此務實沉穩的目標,蕭凡越來越肯定,那些自己瘋子的人都瞎了狗眼。
既然要悉外面的世界,蕭凡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出門逛一逛,不逛怎麼悉?
所以蕭凡回了他那個長滿了雜草,裝修程度連陳府茅房都不如的偏僻院落,從邋遢泛滿油的牀板下取出了一個錢袋,裡面是他的前這四年來省下的所有積蓄,——十兩銀子。
對富人來說,十兩銀子實在不算多,也許吃一頓豪奢的飯就沒了。
可對於窮人來說,十兩銀子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它起碼能讓中產階級家庭過上半年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現在蕭凡的所有財產便是這十兩銀子。
蕭凡打算揣上它,上街去找個投資項目,一本萬利的那種。
爲穿越者,自然比同時代的人多了很多優勢,見識,閱歷,還有各種現代的知識,都是古代人想都不敢想的。只要肯花心思,做一個富家翁並不是什麼難事。
走到陳府大門的時候,蕭凡正好到了陳府的管家老陳。
老陳三十多歲,穿著一黑短衫,短衫裡面襯著厚厚的羊,他長得很普通,留著兩撇八字鬍,頭髮梳得一不茍,油發亮,挽在頭頂的髮髻中還斜斜的著一隻很時尚的碧簪,一副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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