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抱著雙臂,冷冷瞧著堂凜然而立的馬三保,半晌沒出聲兒。
如何與紀綱鬥法已不在他考慮的範圍,蕭凡現在考慮的是,如何跟這位名垂後世千古的馬三保鬥法。
這傢伙殘志堅,而且對朱棣特別忠心,自從知道朱棣被活擒,拿京師以後,馬三保似乎一夜之間失去了活著的意義,於是乾脆絕食,紀綱那頭蕭凡還犯愁怎麼對付呢,馬三保又跑出來給他添。
“鄭公公,咱別這樣行嗎?你這可有點耍無賴的味道了……”蕭凡嘆息道。
馬三保重重一哼:“誰跟你耍無賴?我自己不想活了,不行嗎?還有,我不姓鄭!”
蕭凡不樂意了:“你怎麼能不姓鄭呢?數百年以後,你的名字將會名垂青史,被後人所銘記,你將是中國有史以來最純的爺們兒,赫赫功績堪比民族英雄……鄭公公,咱別鬧了行嗎?英雄就算要死,也得轟轟烈烈,有的吐三升,有的來幾句力拔山兮氣蓋世,但英雄活活被死,就差那麼點兒味道了……”
馬三保大怒:“姓蕭的,跟我來這套!什麼民族英雄,什麼名垂青史,我一句都聽不懂,告訴你,王爺兵敗,我也不想活了,殺剮由你,馬某雖然比你們了那麼一胡嚕兒,可氣節不比你們稍差!”
蕭凡頓時肅然起敬:“鄭公高義,本佩……”
“姓蕭的,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樣子,我死意已定,想勸我降你,做夢去吧!”馬三保憤然大喝。
蕭凡嘆了口氣,道:“鄭公何苦如此?燕王打著靖難的旗子造反,圖謀朝篡位,你曾是他邊的侍衛,他的用意想必你比誰都清楚,如今造反平定,宇靖清,百姓常思太平安穩,你爲燕王鞍前馬後效忠那麼多年,也該夠了,餘生何去何從,鄭公何不好好考慮一下?難道你這輩子一定要活在燕王的羽翼之下才快活?這世上仍有許多事比效忠燕王更值得你去鬥……”
馬三保一呆,擰著眉沉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蕭凡笑瞇瞇的將手往東邊一指:“比如說,朝廷幫你打造幾十艘超級豪華大遊,讓你開著船出海遊幾圈,順便在異國番邦爲咱大明做一做宣傳,把大明文化和博大的懷氣度傳播四方,致令四方萬邦來大明朝賀,而你自己,也足以耀後世千百年,如此豈不比你對燕王死心塌地的愚忠要強得多?”
馬三保怒道:“說來說去,還是那幾句老話,姓蕭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連水都不會遊,你三番五次我出海,你什麼意思?”
蕭凡若有深意的嘆息:“我只想讓你回到原來的軌跡上來而已,不好的事,我可以阻止它發生,好的事,我一定要全力促其完,這樣纔對得起自己的責任,對得起後代子孫……”
馬三保滿頭霧水瞧著他,本不解蕭凡這番話的意思。
蕭凡自嘲般一笑,馬三保不懂是正常的,放眼整個大明,誰能真正懂得他的想法?穿越者可以改變很多歷史,但鄭和下西洋這樁歷史,蕭凡不想改變它,不但不想改變,反而要盡全力促,他知道這件事對大明來說,有著多麼重要的政治意義。
馬三保盯著蕭凡的俊臉瞧了許久,忽然面冷笑:“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讓我降你罷了,什麼出海,什麼傳播文化,不過是掩飾你勸降我的藉口而已,姓蕭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馬某家命盡託王爺,王爺敗了,馬某爲他殉死,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蕭凡眉頭皺了起來,他到有些不耐了,好說歹說,這傢伙鐵了心要爲朱棣殉死,這年頭的人怎麼都這麼死心眼兒?不覺得很愚蠢嗎?
總算明白岳飛是怎麼死的了。
站起,蕭凡拂了拂袖子,語氣冷道:“馬三保,出海這事,你不從也得從,本已建議朝廷開市舶司和造船廠,五千料的大福船已在打造之中,一旦竣工,你就給我領著船隊出海去,本說出來的話,一定要做到!”
馬三保冷笑:“你覺得我會聽你的命令嗎?”
蕭凡也笑:“走著瞧。”
命人將馬三保帶了下去,仍舊關在大牢裡。
曹毅嘿嘿笑著湊了上來。
“又失敗了?這沒卵子的傢伙跟茅坑裡的石頭似的,又臭又,我就想不通了,就算你想讓人出海傳播你說的那什麼……文明,天下英才多如繁星,你怎麼非要他領著船隊出去?”
蕭凡想了想,回答了一句很迴的話:“因爲這事兒本來就該由他幹。”
“可馬三保現在不答應,你能拿他怎麼辦?他自己都不要命了,你還能怎麼讓他服服帖帖聽你的話?” wωw• т tκa n• C〇
蕭凡哼了哼,道:“好不容易想做一回文明人,跟他好好通一下,誰知這傢伙油鹽不進,非得我用下三濫的法子……”
曹毅笑容一滯:“你又想了什麼損招兒他就範?”
蕭凡冷冷道:“他不是對燕王死忠嗎?曹大哥,你親自去牢裡跟馬三保說一聲,告訴他,如果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就把燕王的小弟弟切下來給他泡酒喝,看誰比誰狠!”
曹毅目瞪口呆,沉默半晌,捂著匆匆去了牢房。
沒過多久,喜訊傳來,馬三保抹著眼淚……從了。
蕭凡角出幾許微笑:“吃不吃,簡單暴的法子比起大道理管用多了,曹大哥辛苦,勸降馬三保的功勞可不小,以後你就知道了……”
曹毅大一咧:“不敢當,功勞最大的不是我,是燕王的小弟弟……你對你岳父可真夠狠的。”
“捨不得岳父套不著狼,馬三保到底還是幫燕王把留住了……”
蕭凡與紀綱的明爭暗鬥還在繼續。
袁忠被蕭凡放出來後,七尺高的漢子在蕭凡面前哭得像個孩子,蕭凡溫言寬,仍將他復原職,任爲錦衛指揮僉事,並命他整頓錦衛。
所謂整頓,無非是奪回錦衛的人事權,把那些靠拍紀綱馬屁上位的廢們清理出去,看似平靜的錦衛衙門,因蕭凡的歸來而掀起一巨大的暗流,蕭凡與紀綱的勢力爭奪在衙門裡一幕幕上演。
冬月末,新年即至,在紀綱的授意下,數名錦衛千戶聯合向袁忠發難,他們帶著屬下圍堵鎮司衙門,指責指揮僉事袁忠任人唯親,事不公,點名道姓的是袁忠,實際上已將矛頭指向蕭凡,京師朝堂震驚,連朱允炆都到很吃驚,連下兩道旨意,口氣嚴厲的詢問發生何事。
自從洪武三十年錦衛重新恢復以來,蕭凡在錦衛一直有著絕對的權威,時隔數年,這是錦衛部頭一次有人敢質疑甚至是針對蕭凡。
蕭凡怒了。
向朱允炆稟報有人蓄意鬧事,朱允炆並不清楚蕭凡和紀綱之間的種種恩怨,一直以爲這兩人同在一個衙門,相應該很融洽,這次的事件朱允炆也沒朝這上面懷疑,聽到蕭凡稟報後,朱允炆淡淡點頭,命蕭凡自行理好一切,勿使事態擴大,否則會令言們找到參劾蕭凡的藉口,那時就不好收拾了。
蕭凡領命出宮,臉鐵青的去了一趟五軍都督府,中軍都督府事徐輝祖很大方,當即給蕭凡調了數千軍士。
一個多時辰以後,五軍都督府的軍士們便提著鋼刀衝進了錦衛鎮司,平日裡京師最囂張的總是錦衛,京營的軍士們自然不敢輕捋鋒芒,不過這回他們奉了府事徐輝祖和錦衛第一號頭子蕭凡的命令,城彈鬧事的錦衛,這下到京營的軍士們歡欣鼓舞了,數千人二話不說,拎著刀便殺氣騰騰的進了城。
數千軍士進城不是件小事,京營的軍士們還在路上,京師很多消息靈通人士便聽說了,京師再次沸騰起來,好事者四渲染,這中間還有個上竄下跳的攪屎,攪屎姓李,名景隆,自從被紀綱敲得腦子進水以後,李景隆一直在家休養,肚子裡一口惡氣怎麼也咽不下,時刻琢磨著如何找回這個場子,當聽說蕭凡奉了聖旨彈鬧事,李景隆興得跟什麼似的,於是以左軍都府事的名義下了命令,從京營又調了三千人進城,配合蕭凡平事。
鬧事的幾名錦衛千戶領著屬下還在衙門指桑罵槐瞎折騰,京營五六千人馬已閃電般將鎮司衙門團團圍住,蕭凡面沉靜站在衙門外,負手冷冷盯著鎮司那扇閉的大門,角出幾分嘲諷般的笑容,淡淡的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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