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字是沈。這個字是殊。沈是你的姓,殊是你的名。這是你的名字。”
被那隻蒼白縴長,如玉般膩的手握住那一刻,沈殊整個人都僵住了。
連腳底下的影子都扭曲了一瞬。
葉雲瀾沒有覺察他異樣,牽著他寫完一遍,問他︰“會寫了麼?”
沈殊沉默了會,搖頭。
葉雲瀾便又耐心教了一遍。
這次沈殊沒有再走神,很快就能順利寫出自己名字。
葉雲瀾見他學會,便想教他紙上的口訣,卻聽沈殊道︰“我還想……學師尊的名字。”
他微愣,眸中浮現一點和,便牽著沈殊的手寫了葉雲瀾三個字。
“師尊的名字……好看。”沈殊啞聲道。
葉雲瀾微微失笑︰“只是一個名字,哪有什麼好不好看。”
“就是好看。”沈殊執拗道,又問,“師尊的名字,是師尊的親人所取的嗎?”
葉雲瀾神卻忽然淡了。
“……我沒有親人。”
他說著,腦海中卻浮現了一個模糊頎長的影。
那人其實生得和他並不像。他的長相隨母,那人的長相卻隨父,俊凌厲至極。
那人生來華耀眼,被全族奉為主,而他出生之後,卻連名字都沒有。
後來,他被去所有脈之力給那人作為獻祭,致使雙目失明。
而那人卻隻居高臨下,吩咐族人將他放逐山林。
沈殊︰“師尊?”
葉雲瀾很快回神,略過了這個話題。
“事後不早了,我來教你紙上的口訣。”他握住年的手,“仔細學習。”
——
夜晚,燈燭蕭瑟。
葉雲瀾端坐在燈下看書。燭火搖曳,燈花發出 啪的脆響。
他平日喜歡看的,都是修行一類的書籍,但今日卻有不同。
葉雲瀾垂眸看著書卷上的容。
“師者,所以傳道業解也。
學子小好,心不定,未正道,師不可惰而不嚴。嚴者,非怒也,非厲也,不惰也。不惰者,盡心也,必果也……[注1]”
他沉思了一下,提起筆,在書頁旁落下批注。
燃燒的燈燭發出 啪聲響,燭火不覺慢慢變得昏暗。
書被翻了大半,上面每一頁都有墨痕暈開。
眼前字跡忽然有些模糊,葉雲瀾手了眉心。聽到外間傳來輕輕腳步聲。
沈殊走了進來,他頭髮尚有潤,顯是剛剛洗浴完,“師尊,我已經為你燒好了沐浴用的熱水。”
葉雲瀾︰“嗯。待我再看完這段。”
沈殊便不說話了。
他看著屋中昏暗的燈火,取了燈剪,走到他邊,傾剪去多余的燈芯。
兩人形錯,影子也疊在了一起,在牆上融一團。
燈火重新變得明亮起來,映著葉雲瀾沉靜的側臉。
沈殊拿著寫著口訣的紙張,坐到旁邊椅子上看。
時間靜靜流逝。
“師尊,我方才嘗試了你教我的口訣吐納運氣,已經可以順利運行了!”
沈殊忽然開口。
他語氣輕快,像孩子在分喜悅。
葉雲瀾目從書上離開。
很難得的,他似乎也從中會到了幾分喜悅。
或許這就是為人師的覺吧。他想。
“你做得很好。”他目在燈火中十分和,“夜深了,快去歇息吧。”
“師尊我休息,自己卻還在看書。”沈殊卻悶悶道,“剛燒的熱水都要冷掉了。”
葉雲瀾輕聲道︰“你先回房,不必等我。”
自沈殊傷以後,都是住在他的房間裡。
竹樓平日只有葉雲瀾一人獨居,並沒有其他空余住人的地方,他還要照顧沈殊傷勢,便乾脆讓沈殊與他同住。
沈殊卻道︰“師尊不來,我就不睡。”
葉雲瀾無奈︰“你呀……”
眉目間卻慢慢流一點縱容。
他終是放下手中書卷,起走出書房。
翻開的書卷靜靜躺在桌上,停在其中一頁上。
“為師者,需對弟子秉持仁之心。仁者德也,者慈也,師者父也,弟者,子也。[注2]
……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是為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標注的容,摘於韓愈《師說》還有秀《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