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笙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雖然在梁宮乘坐車馬步輦，那是因為梁皇是他生父，可憐他子骨差，但在大晉，這就很令人迷了。

湛禎會提出來或許是因為對他有意，可大晉天子居然會答應，這在咸笙看來完全不可思議。

皇后也跟他一樣無法置信，湛禎的反應卻好像是意料之中，從容道：“多謝父皇恩典。”

咸笙也忙站起來行禮謝恩。

皇后側頭吩咐：“去，把太子府的車馬引來殿門前，稍後還得讓太子妃去見太后。”

咸笙不太敢說話，總覺得皇后的眼神帶著的怒意，他坐回去，心裡有些不安。他如今在大晉的份是太子妃，日後免不了跟皇后請安問候，就跟婆媳關係一樣，如果得罪了皇后，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

湛禎又道：“有勞母后。”

咸笙眉頭微顰，側頭去看湛禎，後者的目跟他撞上，眸深幽，咸笙又不得不主避了開。

這個湛禎，每次只要看他，就好像要黏在他上一樣，而且還總是理所當然，好像完全不懂害為何。

很快，太子府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前，咸笙跟湛禎告別出門，皇后則側首垂眸，語氣恭敬，掩不住的惱火：“陛下緣何答應湛禎那樣荒唐的請求？ ”

晉帝目送咸笙出門，半點兒沒覺得自己突然反水有什麼不好，但還是解釋道：“在梁國到底是長公主，金玉寵，如今來了晉國，若過分苛待，倒顯得我大晉沒有雅量。”

辛臣心裡冷笑，道：“那陛下覺得，太子十城換人，是值了？”

晉帝頜首，道：“我兒一本事，能打下來一次，就能打下來第二次，這江山易改，人難得，倒也不是毫無道理。”

“您就不怕這位長公主了太子的江山？”

“子何辜。”晉帝拍了拍的手，道：“長公主豈會了江山，皇后言重了。”

總歸都是你說的有理，辛皇后索閉。

晉帝今日來也不過是想見見兒媳，如今一飽眼福，便很快走了，裘嬤嬤上前，寬道：“陛下答應讓宮中行車，也不過是諒太子罷了，這位長公主子著實弱的厲害，剛剛大婚，昨夜又了折騰，萬一生了病，心疼的還不是太子殿下？”

“總說湛禎荒唐，他才是最荒唐的那個！”辛皇后說罷，緩了緩心口的鬱氣，又質疑道：“昨日大婚暈厥，這子骨，湛禎當真與行房了？”

“有有，此事當不會假……何況殿下什麼脾氣您也知道，他不喜歡的，塞給他他也不啃吃，若是稀罕的，總歸是不會藏著不。 ”

這倒也是，辛皇后沒好氣的笑了，“這小子，狗窩裡存不住烙餅，你去張羅一番，等這段新鮮勁兒過了，得給他納一房好生養的。 ”

“哎。”

有了晉帝的特許，咸笙便坐上了馬車，一路到了太后宮裡。太后年過五十，保養雖然得當，但也見了老態，倒是沒有為難咸笙，未等他拜見便讓人看了座，還心道：“這一路來，辛苦了，不知北國可住的習慣？”

“有勞皇祖母掛念，天兒的確是冷了些，不過不出門，倒也還好。”

“欽天監說這兩日有雪，要好好保重子才是。”

“多謝皇祖母關心。”

太后笑了笑，對邊的孩兒道：“去，給太子妃端一杯參茶來，且暖暖子。”

孩兒退下，又很快過來，近距離的時候，咸笙察覺到似乎在打量自己，掀睫看去，孩兒對他一笑，咸笙便也回了個笑。

那孩兒退回去，小聲道：“都說大樑長公主容絕世，傾國傾城，如今看來，果真不假。”

咸笙不知道該說什麼，太后則拍了拍孩兒的手，打趣道：“原本太子就瞧不喜那些庸脂俗，如今一來，日後更難有人你的眼了。”

孩兒的目悄悄看向湛禎，後者道：“皇祖母說笑了，孫兒之前只是未曾遇到心儀之人，並非是瞧不上眼。”

“也罷，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自己喜歡就好。”

咸笙默默的端起參茶抿了一口以示禮貌，然後又輕輕放下，被點名時便附和兩句。湛禎答話落落大方，不會特別親近，也不顯得疏遠，咸笙推測他與太后並不常往來。

見過這位大長輩之後，咸笙又得起去吃便飯，今日這便飯是為幾個小輩準備的，好讓咸笙見見自家的兄弟姐妹，設宴在喜樂閣。

離開的時候，太后說了一句：“把清容帶上吧，也還未用早膳呢。”

咸笙這才明白，這孩兒是清容郡主，太后的親侄孫，父母雙亡，自一直養在太后膝下，與一干皇子公主長在一起。

湛禎沒有拒絕。

清容小跑過來跟在他後，乖乖巧巧，目落在扶在咸笙上的手上，又安靜的移開了視線。

咸笙走下階梯，便又懸空而起，他有些惱火的去看湛禎，對方彷彿無所覺，直接將他放在車上，道：“坐穩。”

咸笙只得飛快的鑽了進去。

明明可以踩腳踏，卻非要手腳，不是說好的在生悶氣麼？

咸笙抄著手爐，坐在的墊子上，心有些複雜。

外面，清容的眼中劃過一抹詫異，方才一直呆在宮裡，竟不知道咸笙居然將馬車直接停在了寢宮前，這宮裡何曾有人有過這樣的排場？

但也並未多問，而是與湛禎一同跟在馬車旁走著，輕聲細語：“昨日殿下大婚，我也去瞧了，婚禮可真熱鬧。”

“嗯。”

“聽說上京城里新開了一家便爐店，味道極好，殿下哪天有空，帶太子妃一起出去嚐嚐？上湛茵湛瑾，還有前年做的桃花酒，咱們一起喝上兩杯。”

北國民風開放，子也可拋頭面騎馬涉獵，街頭聚餐倒也正常，咸笙聽著，心裡有些羨慕。

他子不好，從小到大，出宮次數屈指可數，還總是會出意外，出去再回來一準兒病倒。

他側耳去聽，湛禎淡淡道：“子不好，等天暖了再說吧。”

清容提議道：“要不我們幾個先去嚐嚐？”

湛禎沒答話，清容失笑，道：“殿下如今了家，看來是捨不得妻了。”

這話有打趣的意味，湛禎卻道：“嗯。”

這男人簡直油鹽不進，咸笙沒忍住，開車簾一角去看，湛禎立刻看了過來，原本冷淡的眼神瞬間轉深，又一眨不眨的盯住了他。

咸笙：“……”

他手一抖，又將車簾放下了。

喜樂閣，大家都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第一個傳來的消息是湛禎太子居然在皇宮直接抱著太子妃走到了皇后宮門，這個消息一出，湛茵當場大怒： “你說什麼？”

小太監麻溜的把話重複了一遍，湛茵的臉頓時繃的非常：“居然敢讓皇兄抱去給母后敬茶？！”

是湛禎的嫡親妹妹，也是皇室嫡長，份與其他的公主皇子自然不同，氣焰也只高不低，為兄長居然被奴役而火冒三丈。

喜樂閣，其他皇子公主也低聲談，都認為這位大樑長公主著實有些過分了，還有人好奇：“也不知究竟何等絕，才能讓咱們那個心高氣傲的太子殿下這般低聲下氣。 ”

“什麼低聲下氣？！”湛茵啐道：“定是給皇兄下了迷魂湯，膽敢在大晉皇宮如此放肆，把皇兄當碼頭搬運工了嗎？！”

側，湛瑾輕輕扯了一下，道：“到底剛剛大婚，子不好，若實在走不，皇兄總不好把扔下。”

湛茵跟似乎關係不錯，被一說就坐了下來，還是忍不住生氣：“這個小妖，居然敢這麼欺負我皇兄，看我待會兒怎麼整！”

湛瑾皺眉，問道：“小心惹皇兄生氣。”

“不讓他看出來就是。”

這邊還沒想好怎麼整這個'小妖'，那廂，派出去的人就又來報來了第二個消息：“去了太后宮裡，這回可奇怪的很，居然是乘著車馬去的。”

閣再次大驚：“在大晉宮裡乘車？”

“可不麼。”小太監怪氣：“太子殿下徒步在旁跟著，像個……”

湛茵厲聲問：“像個什麼？”

“像個……伺候的下人。”

“啪——”一聲巨響，桌子震裂，同樣習武的湛茵玉容怒意狂湧：“一個敗國公主，來了我大晉不知道夾了尾好好做人，居然膽敢這般明正大挑釁我大晉皇室，本公主當年摔斷也未敢在宮裡行車！”

湛瑾提醒：“你當年也乘了步輦。”

“我是大晉公主，是嗎？！”

喜樂閣，一陣義憤填膺。說到底，對於湛禎拿十城換人，整個皇室除了剛出生屁都不懂的嬰兒，無一不為此到荒唐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