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燈影搖曳，把或彪悍或瘦削的影皆拉得狹長而扭曲。

其中一道小得可憐的影子被四面包圍。

俞悠盤席地而坐，從背後的包裹裡出數把大小不一的寸刀和細針，森的寒泛出。

邊上的斷臂者看得頭皮發麻。

“你這不是針和削皮刀嗎！”

答對了，俞悠在心裡給他一個贊。

這就是在膳堂幫著廚娘洗了三天碗換來的寶貝，末世那種專業設備是沒錢定製的。

反正修士們強悍都不怕染，針也沒啥病。

當然，實話是不能說的。

俞悠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休要侮辱我輩醫修的法寶，這手刀，這手合針。”

從沒有聽過的法寶字眼，但是配合高深的語氣，一聽莫名厲害！

斷臂的修士果然被唬住了。

“那幫我接……唔！”還沒等他說完，小刀已經飛快地扎到了他的斷臂，不過黑市的修士果然是狠人，這樣也都只悶哼了一聲。

“疼嗎？”俞悠關切地問，又飛快地補上一句：“說實話，不要諱病忌醫。”

斷臂的兄弟點頭：“真他孃的疼。”

“第一天開張，免費送顆止痛藥，下次就要一百塊靈石了。”

俞悠塞了顆藥進他裡，然後開始作了。

末世的接斷肢技法之高超遠非常人能想像。

俞悠十指翻飛，時而換針時而持刀，那抹寒在污爛的之中不斷閃過，竟讓邊上的糙漢們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

不知不覺間，原本喧雜的擂臺變得寂靜一片。

俞悠利落地丟掉用過的針。

“叮。”

清脆的微響過後，衆修猛地回神。

“咋了？就完了？”

斷臂的那人懵了一會兒，低頭一看，自己的斷臂已經被接上了，上面還撒上了靈藥末。

“今日特惠，原價一百的止痛靈藥和兩百的止生靈藥，只要接斷肢就免費附送了。”俞悠吆喝了一嗓子。

騙人的，止痛藥是凡藥配的，止的倒是靈藥，但在藥田挖一天地就能兌換兩株了。

有人好奇地問傷患：“你的手覺怎麼樣？”

“沒覺。”斷臂的人老實回答：“老子的手現在一點兒也不疼。”

“沒覺？不會是廢了吧？”

“剛纔矮子醫修說給他吃了止痛藥，所以纔不痛的吧？”

看熱鬧的修士不嫌事大，糟糟地分析著。

“呵，蠢貨。黑市待了這麼久，竟然都不知道除了申鯀大師以外，其他醫修都不靠譜嗎？”

斷那人冷冷注視完這場鬧劇，話語中全是譏諷：“也就你這廝纔會信這麼個來路不明的小鬼。”

醫修哪裡是這麼容易就到的？怕又是個騙子！

他撿起自己的斷，單腳跳下擂臺：“老子要去找申鯀大師接了，你就等著自己的手廢掉吧！”

俞悠聽罷，好奇地扭過頭問斷手兄弟：“那個申鯀大師接多錢？”

“申鯀大師據說是丹鼎宗門丹修，他出手一千靈石起步。”

俞悠嚇了一大跳：“你們打一架就只掙一兩百，療傷反而要一千？”

“萬一沒斷手斷就打贏了呢？”斷手兄弟的語氣很是理所當然：“那不就天上掉靈玉了嗎？”

很好，不愧是賭狗。

接了一條斷臂後，俞悠沒再接到生意了。

也不貪心，捂好了手裡的一百靈石，飛快地奔向賣藥材的區域，最後扛著一大袋靈藥的跑回了外門。

上次的藥浴果然厲害，這次走路不了，都沒僱牛車。

又省了五十文錢！

*

外門的日子過得無比充實，每天都睜眼就是種藥和理藥，閉眼就是背藥材大全和藥方。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俞悠都沒有再尋到機會去黑市。

那包藥看著多，其實泡一次藥浴也就沒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帶回來的藥材種子都發芽了，看那青蔥的模樣估計過兩月便可收穫，到時候做止痛藥就不用再花錢買了。

了自己空的錢袋，俞悠心痛不已。

想要活下去也太燒錢了吧？

俞悠嘆了口氣，一邊啃饅頭一邊繼續翻那本厚厚的藥材大全。

這讓暗自觀察的萬長老眉一抖。

“這都吃了十個了，怎麼還在吃呢？”

恰好曲清妙在此刻飛落在地，是丹鼎宗的大師姐，也兼訓導外門弟子的職責。

輕聲道：“多吃多補。”

看樣子是先前過得太清苦才這麼病弱，多吃點就補回來了。

萬長老惋惜地搖頭：“吃得再好也沒法把碎掉的靈脈補回來，好在雖然能吃卻也能幹，種藥也好，理藥材也罷，都是外門數一數二的好手，以後留在外門當個管事也行。”

曲清妙抿了抿脣，沒反駁。

這次便是來給衆弟子測試靈脈的。

其實早在這羣年門時就大概看過，只是未曾正式測試罷了。

當時測試的結果看來能修煉的人寥寥無幾，其中最慘的莫過於俞悠。

別人再不濟都是靈脈太微弱不足以吸收靈力，倒好，靈脈碎了渣。

所有的弟子都正坐在大殿中。

“先前我就曾同你們講過，煉製靈丹有三個條件。”

“第一，靈丹所用藥材需用靈藥；第二，丹爐需爲靈；第三，煉化藥材需用靈力。”

“雖然有凡人嘗試用靈石陣煉製靈藥，但是靈石陣中的靈力無法控，自然也不能順利煉化藥材。”

聽到這裡，俞悠往啓南風那邊看了一眼。

他當初就是拿靈石陣來煉丹，結果一半糊了一半還是綠的。

啓南風別開臉，裝作不知道。

曲清妙的目好似無意地落在俞悠上，繼續道：“現在你們挨個上來，將手放在這塊測靈石上。”

在這種事上最積極的當屬啓南風。

曲清妙話音纔剛落，他就躥到測靈石前了把手放上去了。

在他手的瞬間，那塊半人高的明石頭猛地綻放出翠綠的華，大殿中的每個人都被這束映了綠。

一枚烙印了修煉心法的碧玉玨從測靈石中飛落到他手裡，啓南風嫌棄：“怎麼這麼綠？”

“這是好事，彩越盛資質越高。”

曲清妙解釋：“不同屬的靈脈會喚出不同的修煉心法，裡面自有修煉要訣。”

大殿中的上百號人皆是滿目期待，一個個流上去，大殿中時不時泛出各華。

有些太過微弱，差點連玉玨都沒能喚出，不過，這樣糟糕的天賦即便是有修煉心法也沒用。

像啓南風那樣耀眼的芒，後面都沒有再出現了。

直到蘇意致起走向那塊測靈石。

一束紅芒猛地綻開，同啓南風的不分上下，中間還夾雜著些許金芒。

曲清妙眼前一亮，先前只看出蘇意致是火系靈脈，卻沒曾想原來他還有一條金系靈脈。

想來是火系太過強勢，把金系掩蓋了！

一金一紅兩枚玉玨落蘇意致手中。

“很好。”曲清妙難得地誇讚了一句。

對於修士來說，能掌控的靈力種類越多越是好事。

不過蘇意致卻並不像啓南風那般激，他隨意地將玉玨收囊中，沒有多看一眼。

很快便到了俞悠。

底下傳出衆人低聲的議論——

“小魚這麼強，說不定要比蘇意致還厲害。”

“不一定，你看那弱得不行的板，就不是修煉的料。”

……

背對著那些聲音，俞悠手向測靈石。

那塊明的石頭反出小小的影子，過了許久，都沒有亮起，更沒有玉玨飛出。

底下的聲音戛然而止。

“曲師姐，是測靈石壞了嗎？”啓南風飛快站起來，探著頭相看清楚。

“怎麼可能會壞？我看就是資質太差了，一看就不是修煉的料。”某個年馬上話，他家是賣骨灰盒的，跟啓南風家是競爭對手，關係自然不可能好。

“你閉！”啓南風焦急地轉頭看向曲清妙：“曲師姐……”

曲清妙的表有些微妙，盯著測靈石看了許久，最後輕聲道：“測靈石沒壞。”

這意思是……

“俞悠果真是資質太差了？”

“看樣子進不了門了。”

底下議論紛紛，或是憐憫或是竊喜的眼神都落到了俞悠上。

啓南風猛地轉頭看向腳步輕快走下來的俞悠，又飛快把自己那塊綠快發的玉玨藏好，怕看到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