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氏看著秋紅,臉倏然一冷,拂袖而過:“你說的什麼話?我為何一句都聽不懂?”
秋紅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滿氏,臉登時慘如灰土:“夫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滿氏目一淩,不以為然道:“這些事兒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嗎?你來找我說有什麼用?”
“我自己?”秋紅子一僵,輕輕抖:“這些不是您讓我做的嗎?”
秋紅其實已經想到了滿氏會過還拆橋,推下水。隻是冇想到滿氏會這麼果決,反應這麼快。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做的這麼絕。
指甲互相撓的吱吱響,方纔的慌反倒拋到了一邊,睫眨了眨,冷冷道:“夫人是想過河拆橋?”
看一眼滿氏,冷哼道:“您這麼著急推我下水,會不會太快了。”
秋紅服侍滿氏也不是一日兩日,滿氏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比誰都清楚。
當初滿氏吩咐去辦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過,若是出現這樣的結局,該如何應對。
滿氏一聽這話,心裡不由一驚。
是秋紅的主子,自然也知道秋紅的本事。
秋紅並不是個安分的奴婢,有自己的野心。隻所以一直留著秋紅,也是因為喜歡這分野心。
秋紅修長的峨眉為微微挑了挑,眼神三分挑釁七分淡然,四平八穩道:“您當初要我給程三他們一千兩銀子擄走劉姨娘,然後引逗大爺,以劉姨娘為要挾,讓柳素娥退出比賽。”
滿氏聽的額上已經冒出了冷汗,料定此事並不簡單,冷眼道:“你……你想說什麼?”
秋紅眼波一轉,好笑的看一眼:“夫人以為我會傻到給了程三一千兩銀子?”
滿氏有些吃不準想說什麼,隻側著子支起耳朵聽著。
秋紅頓一頓,慢條斯理道:“今兒這麼大的日子,您早上梳妝,怎麼會忘了您那個赤金點翠嵌著紅珊瑚的長簪?”
這赤金點翠嵌著紅珊瑚的長簪是滿氏最喜歡的首飾,這是當年嫁過來,趙老爺送給的第一份禮。
最重要的是,簪子上,還影藏著刻了的名字,普天之下,隻有這麼一支。
今兒早上確實有想過要戴這支簪子,可秋紅勸說人多的地方容易丟,就戴了彆的簪子。
想到這裡,驀然一驚,驚恐的看著秋紅:“你把我的簪子怎麼了?快說,你把我的簪子怎麼了?”
怎麼了?
秋紅冷冷看了一眼滿氏,角籠了幾分得意:“我跟著您這麼多年,您的子彆人不清楚,我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所以您那簪子,現在就在程三爺的手裡。當初您給我一千兩銀子,我隻給了他五百,又拿了您的簪子給了他們,說事之後再將五百兩給他們,到時候他們給我簪子。”
秋紅的語速極慢,著幾分輕蔑:“我可不想做砧板上的魚,等著您來宰殺。”
“……若是程三爺的人落在縣丞手裡,那簪子,遲早也會牽扯出您來。”
秋紅很淡定的看了一眼滿氏:“您想把我推出去,自己全而退,隻怕是不能夠了。”
滿氏已經聽的雙發,站立不住。
難怪早上秋紅要阻礙戴簪子呢!
這也怪凡事太依賴秋紅,最近都冇有點查過首飾,才讓這人鑽了空子。
這可如何是好?
滿氏心頭彷彿一萬隻箭穿刺而過,又是發急,又是發恨,說不出的滋味。
沉默半響,才恨恨道:“你說,你想如何?”
秋紅抬手了鬢角,目幽幽往臺上去,帶著幾分癡迷的看了一眼趙明達:“若不是因為大爺,我也不會為您坐這麼多事。”
滿氏心裡咯噔一下,側眸看著秋紅,沉道:“你的意思是……你對他……”
也跟著回頭去看趙明達和柳素娥。
又見秋紅盯著柳素娥的目帶著幾分毒辣,像是要撕碎了一般。
一瞬間瞭然:“你一直想藉著我來拆散他們?”
滿氏心裡發笑,果然人都容易因為男之而犯傻發癡。
就算是拆撒了又能如何?
趙家一樣容不下秋紅這樣的來當,再怎麼手段高明,也不過是個買來的丫鬟而已。
滿氏暗暗掂量了幾分,想出言譏諷。
可這個秋紅還有的把柄,加上對秋紅的話也還有幾分不信。
那金簪到底是在秋紅手裡,還是在程三手裡,還有待考證。
如此一想,態度便好了些,轉首衝秋紅微微一笑道:“傻丫頭,我待你如何,你難道還不知道?”
“……這個時候,我又怎會設計你?我方纔不過是嚇嚇你罷了。”
秋紅也不是好哄的,嚇嚇?
有這麼嚇人的?
纔不信呢……
看一眼滿氏,並不說話。
滿氏正要再勸,卻聽場上一通鑼鼓,這一場比賽戛然而止。
柳素娥做到的是一道聚八仙。
這道菜是清蒸菜,小書仙給的方上記載。這道菜由,羊肚,蝦,羊舌,筍,藕做,關鍵又在於調料上。
其中鱠醋是關鍵。
這鱠醋是用煨蔥四,醬二兩,榆仁醬半盞,花椒末半錢,放在一搗爛。然後再彷彿酸醋,鹽和蔗糖拌勻,放置幾日,便可食用。
這鱠醋是柳素娥提前製。
榆仁醬也是提前製,都由趙四娘管著。
當日做榆仁醬的時候可是費了一番周折。
這榆仁醬裡麵有一味蓼,這蓼需要用虞蓼。
虞蓼並不好找,和張氏在山上找了好幾趟,手都劃破了好幾,才找來了虞蓼。
這榆仁醬也有食療的作用,每日吃可利小便,通脹氣,還能殺蟲。
三到十歲的孩最易腹中生蟲,吃榆仁醬便可防蟲。
柳素娥將這道聚八仙端上去的時候,馬師傅的眼神明顯一亮。
“清蒸菜?”
馬師傅抬眸問了一句。
柳素娥點了點頭:“是,是清真菜。”
在大周,清蒸菜並不流行。
清蒸菜是回鶻人的吃食,以牛羊為主。
回鶻人不吃豬,也不用豬油,做菜都是素油做,或是羊油油做。
這一道聚八仙就是用素油做。
馬師傅拿著筷子夾了一口,皺著眉細細的品著。
羊舌脆,口有淡淡的鱠醋香味。羊肚也理的很好,肚脆甜,上麵還沾了芝麻,平添了幾分香味。
“嗯,不錯,若是再有一碗馬酒,會更加出。”馬師傅難得笑了起來,忍不住又吃了一口:“你是回鶻人?”
柳素娥並不知道這個馬師傅就是回鶻人,所以纔會對這道清真菜產生興趣。
“不是,我隻是喜歡吃清蒸菜。”柳素娥很誠實的答了一句,笑瞇瞇道:“清真菜有清真菜的好,而且這道菜也適合這個季節吃。”
劉師傅笑的頗有深意,看一眼馬師傅:“馬老,可算是有心了。清真菜您是行家,您來評。”
馬師傅隻是笑著,又看了柳素娥一眼,對羅縣丞道:“還是縣丞大人先來,我該避嫌的……”
避嫌?
為何要避嫌?
柳素娥細細的琢磨,一琢磨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馬老您是回鶻人?”目晶亮,笑如春風明:“那我可真是班門弄斧了,慚愧慚愧啊……”
難怪馬師傅會對這道菜有興趣,原來他是回鶻人。
大周朝的天子聽說極食,宮中就請了回鶻人的師傅,專門做回鶻菜。
這個馬師傅和宮裡莫非還有什麼關係?
“馬老,還是您先請吧!”羅縣丞哪裡先敢投票,恭敬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馬師傅也在不推辭,捋一捋鬍鬚,很快在麵前紅紙上寫了柳素娥的名字。
他這一票算是給了柳素娥。
“我先說清楚,我這一票並非是因為做了回鶻菜纔給的。”馬師傅半瞇著眼睛:“實在是這一道菜做出了妙所在,鱠醋做的很好,很有功底。”
柳素娥急忙福一福謝過。
馬老是行家,他都投了,其餘三人自然也都將自己手中的票投給了柳素娥。
四票全勝。
場上一時沸騰。
柳素娥麵上也帶了笑容,再次謝過馬老和劉師傅他們。
馬老衝招了招手,讓靠近點。
柳素娥大大方方的彎腰靠近了馬老。
“你隻會這一道回鶻菜?還是也會做彆的?”
小書仙給的菜譜上回鶻菜不止這一道,微微一笑,輕聲道:“還會幾道,隻是不太拿手罷了。”
馬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些菜都是何人教給你的?你的師傅是誰?”
回鶻菜會的人並不多,而且回鶻人不輕易將自己的手藝教授給彆人,看樣子,師傅應該也是一個回鶻人纔對。
既然是回鶻人,他肯定是想見一見,切磋切磋廚藝。
柳素娥一聽,登時犯了難。
師傅?
哪裡有什麼師傅,就算有師傅,也是小書仙。
這個時候總不能說是小書仙教給的吧?
再看看馬老期待的臉,若是說冇師傅,馬老一定不會信。
這回鶻菜可是不外傳的。
有些懊惱,早知道馬老是回鶻人,就不該做這道聚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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