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生並沒有跑，老老實實地跟著陳慧他們到了客棧，陳慧讓他們先在一間屋子裡等著，而則領著鄭蓉蓉到了另一間屋子。

陳慧示意鄭蓉蓉坐下，著那略顯蒼白的臉，稍稍有些失神。這種時候的，還真像是棒打鴛鴦的大壞蛋啊。

「鄭姑娘，這事你真的想清楚了？」陳慧道，「你想好了要跟那姓魏的私奔，今後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甚至得像個農婦一樣自己做飯洗賺錢養家？」

鄭蓉蓉微微一怔，這個問題顯然已經想過了，不過片刻便點頭肅然道：「這些我早已經想好，我願意做那些事。」「鄭姑娘，那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的。到時候你再不能風花雪月，你的容貌會因上的重擔而迅速蒼老，你的麵板會因長期的勞作而變得糙，你的手也會因頻繁的浸水而變得皸裂……你真願意那樣麼？」陳慧又道，反正是想象不出若自己必須得過那種日子會是怎樣的心。真到了那時候說不定也能過下去了，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可以如今這錦玉食熏陶下的心態來說，要過那種日子還不如死了呢。

鄭蓉蓉的麵因為陳慧的話而變得慘白，這回的語氣已經不如之前篤定，卻依然道：「我願意。」

陳慧心裡一嘆，又道：「那麼鄭姑娘，你覺得你的魏郎值得你那麼做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鄭蓉蓉眉頭一皺。「你認為自己能過那樣的日子，可你的魏郎，說不定本不行。你如今年輕貌，他願意同你私奔，可等你的容貌和好段都被歲月無摧殘了，你猜他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他是個書生，本來可以參加科舉，可若是同你私奔了，他這條路子便斷了，試問，哪個讀書人不想著金榜題名？你猜，幾年後他會不會怨恨你，覺得是你讓他

這輩子都註定了碌碌無為？」

「不會的！魏郎他不會的！」鄭蓉蓉狠狠地打斷了陳慧的話。

陳慧笑了笑：「鄭姑娘，你先想想吧。」

起去了隔壁，讓小笤去陪著鄭蓉蓉，又吩咐小六先去門外候著。

小六為難道：「陳姑娘，小人怕此人會對您不利啊！」

「他一個書生，又能如何？」陳慧笑道，「你放心吧，一會兒若真出了什麼事，我會喚你的。」

小六見陳慧態度堅決，隻得無奈地走了出去。

陳慧自在地坐下，上下打量著有些慌的魏書生，腦子裡閃過各種他曾經出現的畫麵，忽然就冒出了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隻是那想法讓的心驀地一沉。

「雖然見過幾次，我似乎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陳慧先開了口。

魏書生道：「我、我沒見過你……」

「潭門寺那次，你應當還記得我吧？」陳慧道，「不記得也沒事，我姓陳，耳東陳，你呢？」

魏書生麵對陳慧時不知怎麼有些驚慌，聞言說道：「我……我不記得了。我魏巍，巍峨的巍。」

陳慧道：「你認識黃仁厚吧？」

陳慧這話一出，竟像是炸彈似的把魏巍嚇得夠嗆，他甚至慌得一屁坐在了地上，瞪著陳慧說不出話來。

心中的猜測因為魏巍的舉而被證實了一部分，陳慧心一點都不好，冷著臉說：「沒想到讀書人也能如此無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魏巍醒過神來，慌忙否認。

陳慧道：「你非要我說清楚麼？你跟鄭姑娘有多大的仇，竟想毀了一輩子？」

「我、我沒有！」魏巍忙道，「你別胡說，我傾慕鄭姑娘，絕不會害！」陳慧道：「你與私奔便是在害，若真與投意合，為何不去鄭府提親呢？私奔算什麼？聘為妻，奔為妾，這種道理你一個讀書人總比我這種沒讀過什麼書的流之輩

懂吧？」

「爹不會同意的，我這也是無奈之舉！」魏巍低喊道。

「爹不同意，你就想辦法讓爹同意，如此算什麼？」陳慧道，「我銀子，明知道旁人不會無緣無故給我銀子，我就能去搶了麼？哪有這樣的道理！」

魏巍被陳慧說得啞口無言，本來他帶著別人的兒私奔就是有違倫理的事，站不住腳，此刻自然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

陳慧卻不肯放過他，又道：「我見你本膽子也不大，怎麼想到私奔一事，是不是有人慫恿了你？」

魏巍麵一變，這在陳慧看來已經是預設了。誰慫恿了魏巍？真相似乎顯而易見。

「黃仁厚若要讓你有這個膽子，怕不隻是上說說那麼簡單吧？他給了你多銀子？」陳慧再問。如今也差不多是想明白了，先前看到魏巍和黃仁厚在一起，還以為是戚盛文的主意，以為戚盛文又有了什麼壞心思。可那時候戚盛文還沒從邊疆回來呢，又沒有電話能打，如今看來，並不是魏巍主接近黃仁厚，而是黃仁厚主接近魏巍的吧。戚盛文不在邊上看著，魏巍這個不諳世事的書生，被八麵玲瓏不要臉麵的黃仁厚一鬨，可不就得把黃仁厚當知己了麼？至於黃仁厚為什麼那麼做……還不簡單？黃仁厚是李有得的乾兒子，而李有得跟那位鄭永大人其實是有仇的，讓魏巍把鄭永的寶貝兒騙走

私奔了，可不就是對鄭大人的打擊和辱？這樣的報復手段，基本也扯不到李有得頭上，而且也不用他本人花多心思，多完？想到自己當初還跟黃仁厚說讓他離魏巍遠一點，陳慧便覺得有些難過。黃仁厚當時應該也把這事說給李有得聽了吧？不過李有得真的是一點也沒跟提過呢。想想也正常

李有得若提了，一定會阻止他，他是想著在不知的況下把事辦了，可哪裡想到，事偏就那麼巧，竟正好到了剛要私奔的鄭蓉蓉。

「他，他沒……」魏巍慌忙搖頭。

「你若不說也行，我這就讓小六進來搜。」陳慧道。

魏巍麵一僵，許久之後終於拿出了一疊銀票道：「他……他給了我五百兩。」

毫無疑問，這是一筆鉅款了。不過對李有得來說，這點銀子還不算什麼，用這點銀子就能報復到人，他定會覺得劃算的吧。

「銀子你收好。」陳慧道，「等會兒你就去跟鄭姑娘說，你是收了人的銀子才會與私奔的。」

魏巍麵大變：「不，我對鄭姑娘是真心的，我不能那麼說！」「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陳慧此刻心很不好，也懶得跟魏巍多說，「你收了黃仁厚的銀子，所以才下定決心與鄭姑娘私奔，這點我並沒有說錯吧？你但凡有一點良心，

就該放鄭姑娘回去，而不是帶著離家萬裡，讓過風餐宿、與親人永別的苦日子！」

魏巍頹然坐倒：「那我……那我怎麼辦？我想跟蓉蓉在一起啊……」

陳慧道：「努力讀書，考上進士，名正言順去求親。」

魏巍捂著臉沒有出聲。

陳慧道：「你可以現在走，我不會攔你，要是等鄭姑孃的家人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至……至讓我再跟蓉蓉見一麵！」魏巍知道今日他與鄭蓉蓉已不可能再離開，隻得哀求道。

陳慧道：「你打算跟鄭姑娘說什麼？說是我棒打鴛鴦拆散了你們？」

「不，不是！之前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我還要謝謝陳姑孃的當頭棒喝。」魏巍站起道，「我會讓蓉蓉回府去等我，我遲早有一天會明正大去求娶！」

陳慧心裡一鬆，對外揚聲道：「小六，去隔壁請鄭姑娘過來。」

小六在外頭應了一聲便去了，很快鄭蓉蓉便腳步匆匆走了進來，見到魏巍，忙衝過來打量著他。

陳慧吩咐了小六一聲，讓他去通知鄭府過來接人。有陳慧和小笤在場，鄭蓉蓉和魏巍二人自然也說不了什麼話，當鄭蓉蓉聽了魏巍的打算之後，麵上不過閃過一掙紮黯然，便同意了下來。陳慧想，鄭蓉蓉對於私奔

一事，到底還是有著顧慮的吧，如今魏巍想走最正確的路，說不定鄭蓉蓉纔是最欣喜的那一個。

二人知道今日這一別或許許久都不能再見，這會兒便抓時間說著一些己話。陳慧腆著臉待著，就是防著魏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雖然對於李有得的行為，陳慧很不贊同，但能怎麼辦啊？跟鄭家人說老實話然後大義滅親讓鄭大人對李有得更恨？那怎麼可能！得幫李有得兜著，既不讓他的計劃功，也不讓鄭大人他們發現這事是李有得在背後推波助瀾。不過，等之後回到李府再見到李有得，得知是破壞了他的復仇計劃的他，又會怎麼說呢？想想就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