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就在直郡王以為自己要被責罰時,他看到綉著龍紋的靴子,停在他的麵前。
康熙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來吧,父子之間本該如此,有話就說。你還自稱兒子,可是保啊,他什麼時候開始稱兒臣了。」康熙心裡難的很。
「朕是他的阿瑪,哪怕有些話說重了些,可他不能理解理解朕嗎?朕何曾想過要廢他,他是朕的太子,是朕脈的延續,朕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他,又為他挑選最好的老師和屬臣。朕為他而驕傲,有他在朕毫不必擔憂百年之後的大清,是否不如朕治下之盛。」
「便是如此,他還是說出了那樣傷朕心的話。」康熙沉痛道。
直郡王起,扶著康熙坐下。
他心裡叨叨:老二那麼說,還不是被您給得。好心好意來看弟弟,考慮周全的,還被罵個不弟。十八又不是從老二肚子裡生出來的,能過來看就算是極好的了。宮裡弟妹三十來個的,誰還能全關係好的很。就連您這個當阿瑪的,也未必兒都認全了。
不論直郡王心裡怎麼想,他麵上是一點不敢表出來。
康熙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上,老爺子滿腦子都是寶貝太子傷了老父的心,朕悲傷啊。
是的,隨著時間流逝。十八阿哥病逝給康熙留下的悲傷,甚至不如胤礽那天的那句話。
直郡王走後,康熙筆走龍蛇的揮下一行字:「並無立胤禔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躁急、愚頑,豈可立為皇太子?」
信快馬加鞭的送京城,猶如水濺油鍋,一片沸騰。
等過了數十天,直郡王知道了康熙回復給朝臣的信後,愣是在家裝病,三天不去上朝。
您疼太子誇太子好,是您的事。非得貶低我一番,雖然實話實說,那也很不開心。
返京前一夜,康熙拗不過胤礽,親自去了他的屋裡。
奈何胤礽遣德順出來,告知康熙:「兒臣誠心足,數日不曾打理麵容,形容狼狽,不便麵聖,皇阿瑪請回吧。」
鬧脾氣的話,胤礽小時候也和康熙說過。
那時候,胤礽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康熙對他自然無比縱容,願意去哄他。
然而,現在父子之間關係張,再如此,康熙隻會愈加的惱怒。
「太子便是你想自廢就廢的?國之儲君,豈能如此兒戲!」康熙怒道。
胤礽輕飄飄的從裡傳來一句:「皇阿瑪立兒臣為太子的時候,也未曾問過兒臣是否願意。」
「隨你罷。」康熙咬牙出幾個字,氣急離去。
德順跪伏在地上許久,才撣了撣上塵土,回屋伺候他主子。
「主子,皇上方纔龍大怒。」德順道。
胤礽坐在椅子前,桌上是新畫的人小像。
如果康熙進來看到這畫,必能認出那是掛在乾清宮裡的赫舍裡皇後的肖像。
「孤從知事起,便是太子。皇阿瑪告訴孤,孤是大清的主人,尊貴無雙。孤聽從皇阿瑪和先生們的教導,努力做好太子應該做的所有事。他們都以為孤很想要當太子,可事實上孤不知道除了太子,孤還能是什麼?或者,他們那些人,能想的到,除了孤,誰配當太子?」
胤礽嗤笑的將他額孃的小像,妥善放好。
「孤不想有朝一日,變皇阿瑪這樣。無法全心全意的自己的人,事事要考量前朝平衡。這個太子,孤是真的當膩了。」胤礽目灑,他即將從皇權的束縛裡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