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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兇》 第二十一章 天下初平

金陵距離杭州六百裡,沿途經常州、梁溪、蘇州、嘉興四地,這已經是江南腹,也是大玥宋氏目前掌握的最後版圖。

隨著遼西軍潰敗、打鷹樓率領的起義軍潰散、世家門閥也全部倒戈,東玥皇帝宋紹嬰,隻剩下手底下十餘萬親軍,其中兵不到三萬,要錢沒錢,要糧沒糧,已經到了絕境。

正常來講,打到這個地步,麵對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西涼軍,早就可以投降了。

但這場仗,不是平叛或者兩個勢力之間的小打小鬧,而是代表著這片天下,改名換姓的江山易主。

宋氏甲子前崛起,手握百萬勁旅橫掃八荒**,給久經戰的天下帶來了一個太平盛世,這份平天下、安萬民的功勞沒法磨滅。

但宋氏歷經不過三代帝王,甚至還沒從甲子前戰的休養生息中走出來,宋氏族人也才六十年皇親國戚的待遇,整個天下就得拱手讓人,這讓宋氏宗族如何放得下?

宋紹嬰若是投降,憑借長安城中的傀儡皇帝宋玲,不可能再讓宋氏復。江南這一畝三分地,是宋氏最後的地盤,也是宋氏翻盤最後的一點機會。

宋氏在大玥統治一甲子,手底下並非沒有‘忠軍報國’的義士,這些人也全集中在了這最後一點地盤,誓與宋氏共存亡。

但在天下大勢的洪流之下,孤立無援的東玥,反抗得再悲壯再頑強,從史書上看來,也僅僅隻是螳臂當車時,迸發出的一點點能眼的骨氣。

四月初八,許不令攜西涼軍七萬、府兵二十萬、火炮三百門,自金陵出發,兵臨常州城下。

常州守備,北郡王宋武瑞,攜一千親兵、兩萬府兵死守城池不降。

炮擊一夜,常州城墻化為碎石瓦礫,兩萬府兵全數潰逃,親兵盡皆戰死;獨留北郡王宋武瑞,攜兄弟子嗣擋在北門之前,致死未退半步,事後,許不令將其葬於紫荊湖畔。

四月二十三,西涼軍抵達梁溪。

攻城之際,後方的蘇州知州、宋暨的駙馬趙澤,將兵甲藏匿於漁船,趁夜奔襲八十裡,自太湖繞行至西涼軍後方,奇襲運送輜重糧草的船隊,以戰死兩千餘人的代價,燒掉了半數運糧船,在西涼軍主力折返前退走,同時也解掉了梁溪之圍。

這可能是許不令帶兵平叛以來,遭遇的最大一次損失,也是東玥唯一一次達目標的勝仗,進軍步伐也因此耽擱近半月,直到運糧船從楚地馳援而來,才重新進軍。

趙澤給東玥拖了半個月時間,但也僅此而已。

西涼軍一日破梁溪,抵達蘇州後,趙澤再無餘力,死守半日,在許不令承諾保全其妻兒命後,趙澤朝長安行三拜九叩之禮,以示‘不愧對宋暨提拔之恩,但事已至此,非戰之罪,實在形勢所迫也’,之後開城投了降。

趙澤年不過三十,昭鴻八年進士,是宋暨唯一的駙馬,在許不令攻長安時攜家眷出逃,投奔到了東玥。

但因趙澤和宋暨的翁婿關係,一直不宋紹嬰重用,等宋紹嬰發現趙澤太湖奇襲一戰展現的才能時,已經沒法給他可用之兵,聽說宋紹嬰還在白馬山上捶頓足,說了句‘早知我東玥有趙澤,何故以秦荊這斷脊之犬死守國門?’。

這個問題,顯然沒人能回答宋紹嬰,因為宋紹嬰跟前,已經沒人了。

蘇州一破,嘉興近在咫尺,距離杭州也僅有一百二十裡之遙。

這種時候,還能在嘉興死守的,隻剩下宋紹嬰手底下,藏了近一年多的三萬親軍了。

五月二十,許不令率軍近三十萬,兵臨嘉興城下,全軍齊出,四麵合圍,準備打一場收之戰,也是給宋氏辦一場風大葬。

但讓許不令失的是,前麵一寸山河一寸,宋氏死忠靠著手底下僅有的一點兵馬,發揮了最後的餘熱。到了嘉興城外,三萬銳軍正死戰,百裡外的杭州城,卻送來了一道聖旨。

宋紹嬰,還是降了!

這一降,直接讓前麵打出來的,變了一場笑話。

但不降又能如何?

不降,宋氏在江南的宗氏得死絕,宋紹嬰即便有殉國的膽氣,其他兩王,數千宋氏族人沒有,不降得死,降了活得窩囊點,他們還能怎麼選?

霹靂——

九霄雷,天公垂淚。

六月初,淅淅瀝瀝的雨幕,灑在盛夏的錢塘江上,秀麗山水,在黑下失去了

這場大雨,就好似蒼天送給大玥宋氏最後的一場輓歌,隻待撥雲見日、雨過天晴,這片天地,也就改名換姓,徹徹底底地越進了一個新的時代。

滿載西涼軍的戰船,在江邊陸續靠岸,士氣如虹的黑甲軍士,頂著瓢潑大雨,走向遠那座在江南紮數千年的江浙首府。

杭州城位於江南水鄉的核心,廊臺亭榭,都帶著水鄉子的婉約,城墻高三丈六,但已經不知多年未見戰火,墻磚上有歲月的痕跡,卻沒有戰火留下來的滿目瘡痍。

城墻上方,站滿了杭州城的百姓,手持雨傘,眺著黑水般的軍隊。不過這次,他們不是被綁來當盾的,自從廬州城外堆起兩千顆王侯將相的人頭後,沒有人敢再這樣做。杭州城的百姓站在這裡,隻是為了等待這持續一年多的戰,在眼前徹底終結。

城門樓上,東玥的皇旗已經降下,禿禿的看起來有些蕭索。

城門外,上千宋氏宗親,還有杭州城土生土長的鄉紳族老、達顯貴,安安靜靜地站立在瓢潑大雨中,雀無聲、沉默無言,眺著江麵的方向。

東玥皇帝宋紹嬰,手中捧著托盤,托盤裡放著玉璽和龍袍,低頭站在最前方;豫王宋定安、楚王宋正平分立左右,眼中都是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宋紹嬰也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到了這種時刻,他發現自己連玉碎的資格都沒有,手下眾多謀士,沒有一人諫言該如何死戰,而是想方設法地勸他不要做無謂的掙紮。

如果他不降,很可能許不令還沒過來,手底下的諸多勢力,就先拿著他的人頭,去許家麵前邀功了。

泱泱大玥,四世而亡,滿打滿算,時間也不過才一甲子。

三王現在都有點後悔了,如果當年老老實實讓宋暨削藩,說不定還能當個沒兵權的閑散王爺,多富貴幾百年。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皇權擺在麵前,也沒人能有自斷其臂的覺悟,哪怕重來一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暴雨淅淅瀝瀝,落在江南水鄉之間。

的西北鐵騎,緩步出現在了杭州城外,震天呼喝,幾乎下了天上雷聲:

“虎——”

“虎——”

“虎——”

千軍萬馬的中央,一輛駟馬並驅的奢華車架,駛過暴雨下的白石路麵,緩緩來到三王及數千士族的麵前。

馬車上著‘許’字大旗,車門垂下珠簾,隻能看到一襲白袍的廓。

“罪臣,宋紹嬰,參見世子殿下!”

“參見世子殿下!”

杭州城外,戰戰兢兢的聲音響起。

楊尊義扛著丈八長槊,目並未放在這些和肅王平級的藩王上。王敗寇,兵強馬壯才‘王’,俯首稱臣的,哪怕是帝王,也不過是一個任人魚的小人罷了,不值得他正眼打量。

馬車上,許不令沒有出聲,隻是眺著江南的山水景。

夜鶯著黑,腰懸利劍,站在車廂外,手持剛剛寫出來的‘聖旨’:

“聖上詔曰:魏王宋紹嬰、豫王宋定安、楚王宋正平,無視江南災,國危之際擁兵自立、禍天下,罪無可恕。即日起,自行攜家眷,長安麵聖請罪,江南私軍就地遣散……”

清冷的聲音,了暴雨之下唯一的聲響。

三王及江南氏族垂首而立,無人敢有半句異議。

直到夜鶯宣讀完聖旨,宋紹嬰才深深附首:

“謝吾皇聖恩。”

“謝吾皇聖恩。”

馬車上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許不令抬了抬手,車架再次啟程,走過三王側,駛早已經門戶大開的杭州城。

杭州城頭上,歡呼聲四起,迎接著王師的到來,慶賀著大玥的終結。

當然,也不乏滿腹‘天地君親師’的書生,眼神憤懣,站在人群後暗暗痛心疾首,但這三兩腐儒,在人山人海的歡呼下,能展現出的隻有脆弱和無力。

沙沙沙——

暴雨落在車廂上,街邊小橋流水,映眼簾。

許不令斜倚塌,手中持著白玉杯,心思隻在一統大玥的就上停留稍許,便跳了過去,轉而向街邊的些許衫襤褸的難民:

“夜鶯,帶人去把杭州王家抄了,東部三王的私產也不必送去長安,留下來賑災救濟百姓。”

“好的公子,家抄了,人怎麼辦?”

“男的充軍,去北方打仗,的送蕭庭府上當丫鬟。上位者言出法隨,蕭庭既然開了口,就不能讓人覺得是玩笑話。”

“要不要我挑兩個好看的,給公子留著?”

許不令冷峻的表一愣,繼而有些無奈地道:

“我天天被寶寶,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四十歲,你想讓我早點飛升不?”

夜鶯回過頭來,眼神兒十分認真:

“公子,你可是天下第一,這纔多久,怎麼就怕了?”

許不令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意了: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我怎麼會怕?我隻是不想讓寶寶們吃醋罷了。男人嘛,要學會剋製自己的慾念,不能被**驅使,喜新厭舊,冷落了邊人。”

“是嗎?”

夜鶯眨著大眼睛,從車廂外跑了進來,在許不令旁坐著,抬手就去解許不令的腰帶。

許不令稍顯疑,捉住夜鶯來的小手:

“你做什麼?”

夜鶯跪坐在許不令的麵前,靈氣十足的臉蛋兒上滿是認真:

“公子不用剋製慾念,通房丫頭,職責就是在老爺求不滿的時候滿足老爺,這是我應該做的。”

許不令表微僵:“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誒誒誒……嘶——你們弄死我得了……”

“嘻嘻……公子若是怕了,就算了。”

“我怕什麼?這有什麼好怕的,十幾個姑娘我,公子都沒皺眉頭,會怕你個小丫頭……”

“嘻嘻……”

馬車緩緩駛過街道,街邊是小橋流水、白墻青瓦。

百姓站在廊臺停歇中,目送那個天下間權勢最大的男子,緩緩駛向白馬山下。

雖然許不令此時是癱在塌上,生無可地看著外麵,不過有珠簾遮擋,倒也沒人能看到他的模樣。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男人嘛,總有獨自一個人扛起所有的時候。

許不令抬手夜鶯的腦袋瓜,暗暗嘆了一聲,其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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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下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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