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語氣儼然是一副長輩管教晚輩的模樣,甚至沈信這時候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這樣子,好似他在幫著謝鼎管教兒子一樣?
謝景行微微一笑,給沈信倒了杯茶,道:“岳父喝茶,慢慢聽。”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沈信從謝景行的裡,聽到了一個他從未想過的驚天。
沈信萬萬沒想到謝景行竟然是大涼的親王,世如此離奇坎坷,更沒想到謝景行膽子這樣大,爲了大涼的睿王,竟然還敢這樣大搖大擺的來明齊,他就不怕一旦份被揭穿,又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麻煩?
待聽完謝景行的一番話後,沈信心中震怒,憤概,懊悔,遲疑,種種複雜緒織在一起,不過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明白了自己這時候應當下什麼決定。他道:“你既然是這個份,不能嫁給你!”
“爲什麼?”謝景行問。
“你的目的,絕非只是來明齊朝貢,”沈信的話語帶著毫不留剖開一切的犀利,他道:“大涼的野心不會僅止於此,總有一日,大涼會對明齊出手,到那時候,你和我們總會兵戎相見。如果嫁給你,你讓如何自?難道要在你和明齊之間難以抉擇?就算我抗旨也好,想別的法子也罷,我都不會讓如此爲難!”
“岳父多慮了。”謝景行渾不在意的一笑:“知道我的份,也比你更明白自己所要面對的局勢。或許,你應該想一想,沈家和明齊之間的關係。”
沈信聽他話中有話,不覺眉頭一皺,問:“你什麼意思?”
謝景行打了個響指,目落在剛纔那局下完的棋局之上,棋局上殘留的棋子,沈信的白子幾乎已經被吞吃的七七八八,而謝景行的黑子卻還滿盤皆是。沈信輸的夠慘,而這樁棋局,看起來並不太激烈。謝景行道:“剛纔和岳父大人下的這局棋,是我以明齊皇室的份和岳父大人下的。岳父大人就沒發現什麼?”
沈信猛地擡頭,怒道:“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我二人都清楚。”謝景行忽然斂去面上笑意,懶散神頓時收起,取而代之的,卻是有些近乎刻薄的鋒利:“明齊對沈家是個什麼態度,我不信岳父之前就沒瞧出來一二,事實上,若不是沈妙暗中周旋,沈家如今只怕還做不到現在這樣明哲保。我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的人,不過是不願意看沈妙一個人護著你們沈家,你們卻什麼都不知道,做壞人,一個小姑娘而已,我不捨得。”
沈信氣的脣邊的鬍子都直了,可還是抓住謝景行話語中的關鍵,追問:“怎麼了?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岳父岳母日在西北駐守,又心懷天下,自然是忙不過來,也照看不了沈,不過我卻僥倖曉得。你以爲沈家二房三房是個什麼好東西,當初和豫親王勾搭想把沈妙送到豫親王牀上,在臥龍寺給沈妙下迷香。沈垣是怎麼死的?任婉雲是怎麼瘋的?沈貴沈萬怎麼出事?荊楚楚、荊冠生……。沈家人算計沈妙就算了。明齊皇室可也從來沒顧忌過你的人頭。”
“你以爲當初你退守小春城,是誰在其中周旋,蘇家蘇煜突然出面,歪打正著讓皇帝網開一面真的只是巧合?沈家每次全而退真的是上天福佑?”
他看著沈信僵的神,譏諷道:“兩年前岳父班師回朝,恰逢沈老太婆壽辰,沈家祠堂一把火,可是沈妙親自燒起來的?爲的就是讓你們認清沈家人的野心?用自己的命來告誡勸,沈將軍,你敢說你還能護安穩無虞?”
沈信如遭雷擊。
這些事,自他和羅雪雁回定京城一樁樁一件件的發生,他也曾懷疑過其中有些不對勁,可每每查到後面,都查不出個所以然,再後來兵部事宜衆多,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在其中糾纏,便也就拋之腦後。
沈妙沒有提過,沈信便也忽略了,如今從謝景行裡一件件聽到這些好事的原委,沈信說不清心中是驚是怒,竟然啞口無言。
“沈家二房三房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全都是沈妙籌謀,沈將軍也別怪心狠手辣,如果不是這樣,只怕墳頭草也有丈餘高。”謝景行裡說著譏諷的話,目卻越是銳利,幾乎讓人不過氣來,他道:“岳父或許對天下人來說是良將,不過我以爲,對沈妙來說卻不然。我不知道爲什麼要把這些事一個人擔在上,就像欠了沈家一樣。不過在我看來沈將軍不是一個好父親,沈家卻很好運,養了沈妙這個兒。”
“在爲你們持,在千方百計的想保住沈家,明齊的皇室未來也是要對付的人,沈將軍現在說沈妙會爲此爲難,我不懂,”他冷冷的,嘲弄的道:“你真的瞭解沈妙嗎?”
沈信坐在椅子上,這一刻卻突然覺得無。
“相反,我和沈的雖然算不得多深厚,好歹也是一起同甘共苦過。一起聽過人良宵苦短,一起夜裡出謀劃策。我曾救了的命,也曾解於危難之中。”謝景行道:“我爲什麼不能娶?”
沈信的心中,忽而生出無限的疲憊來。謝景行裡的那個沈妙,是他所不悉的,陌生的。連同著沈妙經歷的那些事,他也是全然不知的。就如同謝景行所說,對於他的兒,他自認疼有加,卻連最初的瞭解都做不到。那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看著桌上殘餘的棋局許久,看了許久許久,直到眼睛都開始發酸的時候,才輕聲道:“都說給我聽。”
“你知道的,有關的事,都說給我聽。”
……
裴瑯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周圍有許多穿著講究的侍服侍著他喝藥。裴瑯對於昏迷前的記憶只停留在定王府的地牢裡,有一個黑蒙面人從火中救了他。或許是救了他,因爲他如今還活著。
他不曉得救了他的人是誰,也不曉得爲什麼那人要救他。問了周圍來服侍他喝藥的侍,只知道這裡是睿王府。
裴瑯察覺到沈妙和睿王之間或許有些,不過二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卻不知道。他想著,睿王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收留他,若是收留,也定然是因爲沈妙的原因。沈妙沒有放棄自己,一想到這裡,裴瑯的心中就微微容。
彷彿堅持的東西在這一刻都是值得的,雖然裴瑯也不明白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從何而來。
正想著,屋裡的門被打開,自外頭走進一名年輕男子,揹著個藥箱,走到他面前坐下,似乎是要替他把脈。
裴瑯起先沒認真看,以爲這是睿王府給他請的大夫,待看清楚那大夫的容貌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了起來:“高太醫!”
他作太大,牽扯到了上的傷口,不由得“嘶”的一聲倒一口涼氣。高忙按住他的傷口,道:“不用這麼驚訝,小心扯到傷口。”
裴瑯看著高,心中翻騰過許多念頭。高是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說是醫高明,其實誰也說不清。不過皇家倒是極爲喜這位年輕的太醫,大約是因爲他極會說話,經常惹得文惠帝龍心大悅,加上生的又俊朗,在嬪妃們的眼中,就要比太醫院那些糟老頭子瞧著順眼的多。
既然是宮裡的太醫,無緣無故的就不會給宮外的人瞧病,更何況這裡還是睿王府。裴瑯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睿王向文惠帝爲了他借了高過來,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裴瑯否定了。定京醫高明的大夫雖然珍惜,卻也不是隻有高一人,睿王沒必要非要找高來而驚皇家。
那麼第二個可能,就是高和睿王私下裡就有些了。
這個可能實在是驚世駭俗,他擡眼看向高,目有些懷疑不定,面上卻是溫文爾雅的微笑道:“高太醫怎麼在這裡?”
高一邊替裴瑯把脈,一邊道:“睿王召我過來給你瞧病,我就過來了。”他把把完脈象,道:“差不多是穩定下來了。不過定王之前對你的雙用刑,你的傷了筋骨,我得給你施針,否則你這雙過不了多久就會廢了。”
裴瑯一愣,傅修宜對他下手極狠,似乎是十分痛恨背叛他之人,雖然沒有要他的命,大約也是沒想過要留著他的。所以對於肢殘缺之事不甚在意,事實上,若是沒有那場大火裡有人將他救出來,按照傅修宜的話,這幾日也就該挖掉他的膝蓋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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