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信,想說話,卻又一時間無言。
沈信似乎是看出了心的糾纏,笑著拍了拍的頭:“原先我一直覺得長不大,後來一個人在定京,也就長大了。本來覺得小姑娘,整日太老也不好,不過現在,爹卻很慶幸。”他微笑著開口:“這樣的話,就算爹孃不在邊,也能自己保護自己。”
沈妙道:“爹,如果沈家不能保護自己,寫信到大涼吧,我是沈家的兒,我會想辦法。”
“這都是男人做的事,你一個姑娘家,還真把自己當男孩子了不?”沈信失笑:“不過我們家,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想起來,嫁給睿王還是虧了啊。”
沈妙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似乎也在這一刻開始,清楚的明白,重來的這一世,即將離開家人了。
“睿王這個人,雖然狡詐狠了些,不過還算講信義,既然答應娶了你,總會護著你。你若是喜歡他,就不要顧慮什麼。喜歡你喜歡的,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我知道了。”沈妙輕聲道。
沈信看著沈妙,看了好一會兒,才笑著道:“再過幾年,再過幾年,爹答應你,一定會來找你的。”
沈妙微微一笑:“我等著爹。”
……
自從那一日沈信和沈妙在書房裡私的長談過後,沈信和沈妙關係似乎更親了一些,沈妙經常在院子裡看沈信練武。惹得沈丘都十分吃味,只道:“妹妹近些日子都黏著爹,連我也不顧了。”
沈妙卻覺得自己和沈信之間有了心照不宣的,沈信爲沈家最瞭解得人了,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顧忌。更多的時候,是勸著沈信如何提防天家人,前生在宮裡呆了那麼久,總歸是對明齊皇室的人有些瞭解。說給沈信聽得時候,沈信十分詫異,不曉得這些沈妙都是從哪裡得知的。沈妙自然毫不猶豫的將功勞全部推給謝景行,惹得沈信對謝景行又警惕了幾分,如此心機手腕,實在不可小覷,得多多提防著,別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說起謝景行,沈妙也曾問過謝景行是不是對沈信說了什麼話。謝景行沒承認,也沒否認,瞧著他這個態度,沈妙心裡就有數了。又說起沈家在明齊日後又怎麼辦,謝景行就道,明齊定京有他的策應,沈家不會有事。有了他這句話,沈妙就放心了。
時間轉眼就到了親的前一夜。
第二日,沈妙就要從沈家出嫁,帶著花轎在定京逛完整個城,熱熱鬧鬧的禮,然後從定京城門出城,浩浩的隨親離開明齊,前往大涼。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該帶的人也帶了。就連裴瑯沈妙都沒忘記,裴瑯的份如今留在定京本就很危險,傅修宜一定會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倒不如讓裴瑯混在出嫁的隊伍裡一同前往大涼。
沈妙之前以爲就算是爲了流螢,裴瑯也不會輕易答應去大涼,總歸要勸說一番,不過只是在信裡提了提,裴瑯十分爽快的就給回了信,說同意去大涼,倒讓沈妙有些疑,想著莫不是謝景行威脅了裴瑯,不過又覺得謝景行大約是不會做這種事的,裴瑯留在明齊或者是大涼,是生還是死,估計謝景行一點兒也不會放在心上。
沈妙明日要親,除了沈府今日是個無眠之夜外,自然還有旁的人也無心睡眠。
公主府就是一個。
榮信公主在屋裡來回踱著步,下人都被遣散了,只怕自己這樣反常的舉惹人生疑。
自從發現了睿王就是謝景行之後,榮信公主雖然有諸多疑,卻從來沒有主上睿王府去詢問謝景行。曉得定京城天家耳目衆多,雖然如今只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公主,未必就沒有人不留意的一舉一。若是有心之人發覺了什麼,順藤瓜查出謝景行的份,到時候又該如何?
榮信公主對謝景行,總還是念著幾分舊的。提防他,懷疑他,警惕他,卻也忘不了過去歲月中的蠕蠕相伴,忘不了在那些孤獨的日子裡,是謝景行來陪說話,讓度過寡居的艱難時。
人的是很複雜的,沒有純粹的恨,若是能將恨分清楚,大約世上的許多事就變得容易的多。最難的就是中摻雜著很,於是狠不下心,也做不到若無其事。
明日沈妙就要出嫁了,明日謝景行就要離開明齊定京城了。等謝景行回到大涼,再一次踏明齊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是否那個時候就會對自己兵戎相見?或者帶著人踏平明齊的定京城?
榮信公主是謝景行從前的姨母,可也是明齊的公主。在江山和親面前,總要做出一個取捨。更何況這親裡還有欺騙的分。
過了片刻,走到桌前坐下,取出紙筆,拿筆沾了墨,就要往紙上寫字,卻又在即將落在紙上時堪堪停下作,彷彿十分糾結的模樣。
這一封信寫下去,這一封信送出去,等待謝景行的是什麼無人可知,也許是萬人指責,也許是陷險境,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封信完,也就代表著做出了取捨,和謝景行過去的那些分,也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從至親的人變有著仇恨的人,對於榮幸公主,對於謝景行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榮幸公主不敢想這結局,可也沒辦法。
確實也沒想到,從前聽到謝景行死訊險些跟隨而去的自己,如今卻要親自把謝景行往可能的死路上推。
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提筆迅速書寫起來。
……
平南伯府上,蘇煜和蘇夫人瞧著蘇明楓閉的書房門,皆是面面相覷。蘇明楓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心中思慕一個姑娘,可惜這樁姻緣卻是有緣無分。之前有太子在前威,好容易蘇家願意冒著這個險不惜與太子槓上也讓蘇明楓先娶沈妙下手,誰知道太子的事過去,卻又橫空殺出個睿王過來。
沈信那樣疼兒的人,最後還是不得不遵從聖旨讓自己嫡親的閨遠嫁大涼,就更別說他們地位不如將軍府的平南伯了。
蘇夫人嘆了口氣,道:“如今之計,也只得等日子長久過去,明楓自個兒想明白,忘記沈家小姐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來,”蘇煜搖頭:“明楓子隨我,長。要移別,忘了沈家小姐,只怕沒那麼簡單。”他看向蘇夫人:“咱們站在這裡也沒用,還是先回去,讓明楓自己想想吧。”
蘇夫人瞪了蘇煜一眼:“不是你上掉下來的,你都不知道心疼。這是我兒子,看他心裡難過,比剜我的還疼呢。”
“那你也不進去勸他,勸了他也不聽,不也是一樣嘛。”蘇煜委屈。卻見外頭蘇明朗抱著厚厚一摞子字帖路過。
蘇明朗隨著年紀越大,終於收起小時候的活潑,漸漸爲了第二個蘇明楓,不過比起溫和有禮的蘇明楓,蘇明朗要更爲高傲一些。如今面對自己爹孃都要端著個小大人的架子,蘇煜明著暗著都抱怨了幾次蘇明朗現在越發不可了。
蘇煜喚住他:“明朗!”
蘇明朗停下腳步,朝著二人走過來,喚了一聲爹孃。
“你大哥今兒個了打擊,心不甚好,爹有個重要事給你,你去你大哥書房裡,與他說會兒話,勸解勸解他。”
蘇明朗子雖然有所改變,不過和蘇明楓還是如同以往一般親近。想來也是,蘇明朗啓蒙啓的晚,小時候又生的圓潤如球,不是被小夥伴嘲笑就是被蘇煜責備,每每都是蘇明楓護著他,在蘇煜面前給蘇明朗求。蘇明朗吃水不忘挖井人,長大了記得自家大哥小時候對他的好。
蘇夫人也道:“對對,明朗,你讓你大哥教你寫字,或者讓他陪你玩會兒葉子牌,總歸別讓他閒著。”
蘇明朗看了這夫妻二人一眼,老氣沉沉的道:“你們是想讓我勸勸大哥,別因爲沈姐姐的親事難過了嗎?”
蘇煜、蘇夫人:“……”
蘇明朗看了一眼書房裡亮著的燈,道:“我們兄弟二人要說些知心話,爹和娘沒事的話就先走吧,我不會讓大哥投河自盡的。”
噎了半晌,蘇夫人才道:“那就謝謝明朗了啊。”
蘇明朗邁步走向蘇明楓的書房,他費力的推開門,只見蘇明楓坐在書桌前,神有幾分焦躁複雜,這些日子他總是出現這個神。
蘇明朗爬上與蘇明楓離得很近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纔看向蘇明楓道:“大哥,喜歡就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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