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清,從局外人的角度看問題,總是看的特別清楚。沈妙也是一樣,顯德皇后看永樂帝的目,和當初看傅修儀的目一模一樣。深自己的夫君,最後卻是別的人懷了夫君的孩子,沉穩如顯德皇后,心中大約也會有一不痛快。
到底也只是個人罷了。
“親王妃?”耳邊傳來顯德皇后的聲音。沈妙回過神來,顯德皇后已看著,有些寬容的笑笑:“你想得出神,本宮說話都未曾聽見。”
沈妙連忙歉意道:“得罪娘娘。”
“不必如此,”顯德皇后並未放在心上,道:“這麼晚了,人因睏乏而走神是很自然的事,親王妃也不必自責。”
沈妙走著走著,卻是忍不住問:“娘娘,臣婦想問您一件事?”
“請問
。”
“靜妃娘娘真的是您推下水的麼?”
顯德皇后微微頓住,隨即含笑看向道:“親王妃怎麼覺得?”
“皇后娘娘定然不會這麼做的。靜妃不是方宮,娘娘與相安無事了多年,犯不著在眼下這個節骨眼兒對付。”沈妙道:“所以臣婦很奇怪,娘娘爲何要認下這個罪名呢?”
顯德皇后停下腳步,看著沈妙笑了,道:“你倒是很相信本宮。其實說來也奇怪,本宮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和本宮很像,不過你的子更烈一些,大約因爲你父親是武將的緣故。本宮聽過你很多事,雖然也是極有手段,也很有心機,做事卻有將門豪氣,乾脆利落。本宮不行,文臣家講究迂迴,本宮便是要做絕,卻也是綿著纏到最後,所以你和本宮總歸是不一樣的。”
沈妙沉默。
顯德皇后又笑道:“本宮的確是不必推池塘,這個道理皇上懂,盧家人也懂,不懂的人就只有盧靜一個人而已。至於這個罪名擔不擔也是無所謂,陷害一個人,目的是爲了欺騙天下人,可是這個謊言連剛來隴鄴不久的你也知道,更何況這隴鄴的員。”
沈妙問:“難道娘娘就不解釋麼?”
“本宮懶得解釋,也不屑於解釋。靜妃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本宮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顯德皇后淡淡道。
沈妙心想,便是這一,與顯德皇后也是全然不同的,若是換了,不是自己的罪名,便是再如何不屑也不會自己認下,再如何變,骨子裡都是激烈的。顯德皇后卻像是一汪水,有著包容和沉穩,讓旁人覺得在面前十分渺小似的。
正說著,不知不覺中未央宮已經近在眼前,陶姑姑正在門口候著,見們二人回來,便是急忙走到顯德皇后面前,道:“娘娘可還安好?靜妃娘娘沒事吧?”靜妃落水來人後,顯德皇后讓陶姑姑先回去,陶姑姑一直擔憂著,偏顯德皇后還耽誤到現在纔回來。
顯德皇后沒有回答陶姑姑的話,笑道:“無事,本宮先去換件兒裳。陶姑姑,你先帶親王妃到廳裡坐坐,給斟些熱茶。”說罷便先進了裡頭去換裳了。
陶姑姑帶沈妙到了廳裡,茶水熱的正好,陶姑姑給沈妙倒茶,一邊忍不住問:“親王妃,那靜妃娘娘究竟是怎麼回事?沒出什麼大礙吧,怎生耽誤了這麼久?”倒是個心急如焚的忠僕。
沈妙想了想,道:“靜妃無事,肚子裡的孩子也安好。”
陶姑姑猛地怔住,差點將茶水濺出來,待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停下作,臉卻蒼白得很。
沈妙見如此,問:“之前靜妃有了子,你們都不曉得麼?”
陶姑姑勉強笑了笑:“親王妃說笑,這怎麼會曉得了,若是曉得……”沒有說下去。
沈妙卻沒有忽略陶姑姑面上一閃而過的憤恨怒氣,心想若是曉得了會怎樣?是會先將孩子掐滅在肚子裡,就像後宮人們常常做的那一種麼?
正想著的時候,顯德皇后從裡頭走了出來。換了裳,換了的這件卻是件月白的薄紗長,上頭若有若無的繡著蘭草,不得不說,去了皇后朝服的顯德皇后氣質突然判若兩人,沈妙仔細看去,便覺得顯德皇后的眉眼清淡卻舒服,渾上下的確是有史家纔有的蘊味,和裴瑯有一點相像,卻比裴瑯更加雲淡風輕。
走過來,在沈妙的邊坐了下來,端起一杯茶,笑道:“夜裡困的,有這樣一杯茶倒是暖和多了。”
陶姑姑突然跪下來道:“娘娘,您如今還有心思喝茶麼?”
顯德皇后一怔,道:“這是做什麼呢
。”語氣有淡淡的嚴厲。
陶姑姑卻是不爲所,依舊跪著,卻是有一些悲憤,道:“靜妃娘娘懷孕了啊,懷著孕,還想陷害您,您這也要忍下去,這一生要忍到何時呢?”
這話卻是有些逾越一個下人對主子的份了,屋中本來尚好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沈妙眼觀鼻鼻觀心,端著茶不說話,顯德皇后道:“秋水,你跟了本宮這麼多年,本宮拿你做親人,可你實在太逾矩了。”
陶姑姑不肯站起來。
片刻後,顯德皇后嘆了口氣,道:“罷了。盧靜不曉得自己懷孕了,盧靜的子本宮清楚的很,若是懷孕了,斷然不敢拿肚子裡的孩子陷害本宮,只會好好的護著龍種,不會讓孩子出一點差錯的。”
“可是如今靜妃娘娘有了孕是事實。”陶姑姑擡起頭來:“娘娘也要爲自己考慮啊!”
沈妙終於不再沉默了,道:“陶姑姑話說得沒錯,靜妃的事,須得好好考慮。倒也不全是爲了皇后娘娘,便是盧家如今得局勢,爲了陛下,皇后娘娘也不能就這麼作壁上觀得。”
顯德皇后詫異的看了一眼,似乎沒想到沈妙會在這個關頭說話,不過很快又釋然的笑了,道:“看來景行與你說了很多啊。”
“起來吧秋水。”顯德皇后對陶姑姑道:“本宮不想說第二遍。”
這一句已經是命令的口吻了,陶姑姑猶豫了一下,終於是站了起來。
顯德皇后看向沈妙:“讓你看笑話了。秋水是本宮邊親近的人,一心一意爲了本宮著想,說話未免急了些,不過心是好的。”嘆了口氣:“其實本宮以前一直以爲盧靜是個蠢的,本宮不屑與相爭,如今看來,是本宮走了眼,盧靜還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避開避子湯,懷上皇上的孩子。”
避子湯,沈妙心中一,顯德皇后就這麼將宮中告訴了,事實上知道的越多往往越危險,那些曉得宮中私事的人,最後都了宮中的花,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覺得,顯德皇后與說這些,只是因爲想要告訴,並不會因爲知道的多就堤防。
“你是個聰明的,想來也是看到了,皇上在宮裡沒有子嗣,並不是因爲那些妃嬪或是皇上自己的緣故,而是們都會飲避子湯的。這盧靜原先也是飲過的,只是不知道爲何,大約是用了什麼法子罷,竟然懷了龍子,這大約是宮中頭一個了。”說罷又想到了什麼,笑道:“或許也並不是第一個,本宮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只是小產了。”
陶姑姑聽到這句話,眼圈有些發紅。
沈妙端著茶杯的手一,沒有說話。
“皇上常常覺得你不好,因著他覺得景行是最好的,普通的姑娘便是是個天仙,大約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當初景行說要娶一個明齊的姑娘,皇上找人打聽了許多你的事,聽聞事之後,便與本宮說你心腸狠毒。”顯德皇后突然岔開話頭,看向沈妙,道:“不過眼下來看,本宮倒是覺得你很善良。”
沈妙不解,只聽顯德皇后又道:“你明明很想問本宮孩子小產的事,卻怕引得本宮心中傷懷,所以忍著不問。”
沈妙輕聲道:“臣婦只是不敢而已。”
“你可真是率真,景行找了個有趣的媳婦兒,本宮更加喜歡你了。”顯德皇后笑道。說:“其實事都已經過了很久了,本宮也已經釋然。當初本宮懷孕,盧靜卻在廚做的點心裡加了寒的藥草。只是一點點,本宮的孩子就沒了。那時候盧靜剛剛進宮,正是得寵,盧家看著,陛下便也只能小懲大誡。本宮覺得自己與孩子著實沒有緣分,便也罷了。”
只是聽著,沈妙便已經可以猜到其中撕心裂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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