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尚未真的事一旦真有無數人都認定了它會發生,並時常提及,那或許就離它真的那一天不遠了。
如今的大宋各地,就正發生了這麼一件事,上自達顯貴,下到販夫走卒,無數人都在談論著已經大權獨攬,聲威頂天的孫太尉會不會踏出那一步,取那個昏君趙佶而代之。
一開始,這樣的說法隻出現在私下場合,還沒人敢在大庭廣眾道出。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尤其是在進十一二月後,當北伐大勝,遼夏互戰,導致雙方元氣大傷,大宋真正已控製大片遼國土地及城池的訊息傳開後,這一論調就再也無法遏止住了。
東京這裡還好一些,一旦出了京畿之地,無論是街頭巷尾,還是酒館茶肆之中,總能聽到某些人在作著高談闊論,以各種事實和歷史來推斷孫太尉必將在這一兩年廢皇帝自立,從而徹底取代大宋朝。
而人尤其到意外的是,當這一說法甚囂塵上時,天下百姓居然沒有半點反之意,或許有部分守舊的所謂忠臣私下裡會大罵孫途狼子野心,但絕大多數人卻表現得樂見其,似乎在他們看來孫途稱帝是順理章的一件事,對大家來說隻有好而無壞。
這不能不說是趙佶及大宋朝廷的悲哀了,因為到了這個時候,就連普羅大眾都不再與他們站在一起。但說到底,這還是趙佶自己釀下的苦酒,他的貪婪自私,肆意妄為讓大宋百姓在前些年裡吃足了苦頭,早讓百姓對他絕,離心離德。所以當有更好的人選出現時,大家自然更願意讓孫途這樣為國為民的好來當這個天下之主了。
當這樣的風氣開始在朝廷之蔓延開來時,不員就起了心思來。進臘月後,更是有員在私底下相互串聯,打算找個機會給孫途來個勸進什麼,甚至都有人開始把主意打到了宰相沐的上,希由他帶頭勸進。
而對此,作為孫途最堅實盟友的沐卻不曾點頭,反而有種置事外的意思,莫非他想要避嫌嗎?還是說孫途他想做曹,不想讓自己背負一個以臣下篡奪皇位的臭名聲?
可也不對啊,當初的曹所以沒有踏出最後一步,說到底還是因為那時天下尚有東吳和西蜀兩大強敵在側的緣故,他怕自己一旦篡位就給了那兩方以聯手出兵的口實,所以選擇了忍。
可是現在的天下大局卻與漢末完全不同,在孫太尉的主導下,大宋前所未有的強大,就連遼金西夏等外敵都已失去了威脅,隻能在旁茍延殘,試問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他也不是那種真把名聲看得比一切都重之人啊,如今人心所向,豈有不順水推舟,取趙氏而代之的道理?
當各種猜想紛紛不絕時,時間又來到了臘月十五,正是今年最後的一個大朝會之日。
清晨時分,無數員齊聚皇宮,排了整齊的隊伍進了大慶殿中朝見天子。
自打趙佶被孫途半在皇宮,幾乎沒有任何實權之後,每月兩次的朝會也不再像以往般由著一批批不同份的員各自奏對,而是讓京中百共聚一殿,然後各自把這半來月裡需要理的大事悉數道出。
其實這說到底也就是一個走過場而已,隻是讓趙佶這個皇帝在群臣麵前小一臉,至於決策權,他是半點都沒有的。一切軍政事務早由政事堂和樞院一一理完畢,他在此刻也就一擺設,甚至連那傀儡都不如。
當群臣大禮參拜時,高坐於座之上的趙佶眼中卻有些茫然和異樣,直愣愣地看了這殿的一切良久後,方纔擺了下手道:「諸卿平免禮。今日有何事要稟奏啊?」
這樣的事今年以來已經有了十幾二十次,群臣倒也悉,當下就有員走臣班裡走出來,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當眾道出,然後再由群臣商議一番,做出最後的定奪。
似乎這場朝會的一切都與以往沒有什麼兩樣,唯一有些異樣的,就是上方的天子顯得有些異常,總是魂不守舍,有時需要臣下們連續呼喊幾聲,他纔回神,然後跟提線木偶似的點頭:「你等所言甚是,就照此辦理吧。」
這樣的表現自然讓人覺著有些古怪,但再想想這幾年裡趙佶的境,大家也就釋然了。換了誰,老是當這麼個什麼都做不得主的傀儡皇帝也確實會到懊喪無力,從而心神不守吧。
直到朝會快要完結時,大家也都是這麼想的。可結果,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今年的大朝會就此告終時,趙佶卻在最後開了口:「諸位卿且慢離開,朕……朕也有一事想要宣佈。」
「嗯?」朝臣都是一愣,繼而許多人都把目落到了孫途及沐二人的上——天子突然有此一招,你二位不加以阻攔嗎?
結果孫途二人還真就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依舊靜立前方。如此一來,其他人算是明白了過來,恐怕皇帝這一出就是他們二人在背後指使,而要真是這樣的話,此事隻怕是……
就在眾人錯愕而張地看著趙佶的當口,他已起說道:「朕自繼位以來,多行錯悖之事,使我大宋百姓苦,民生凋敝,國力日衰,以至差點就被遼金等外敵所侵,使萬千黎庶遭大劫。此等種種皆朕之過,讓朕慚愧後悔不已。
「幸賴天不絕我漢人宗嗣,既有孫途沐這樣的肱骨之臣,又有無數將士拚殺在前,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這才保住了大宋天下,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然即便如此,亦不能消除朕為人君所犯下的種種過錯,尤其是當初信用蔡京高俅等等佞小人之過,縱是他日寫青史,也將被天下人笑。朕,實在愧為這天下之君,上對不起天地祖宗,下無對群臣百姓,更無能力使我大宋更進一步。故而,在經過深思慮之後,決定就此退位讓賢,讓有德有才者為君……」
聽著趙佶緩緩把自己決定讓出皇帝之位的意思說出,哪怕群臣已經有了相當準備,依然讓所有人到陣陣愕然,霎時間,整個大慶殿已陷到了絕對的安靜之中,所有人都神變幻,不知該做何反應纔好,有幾人更是子不斷打,就好像是得了寒熱病突然打起了擺子似的。
誰也沒想到,這等大事會來得如此突然,皇帝連跟群臣稍作商議都沒有,就直接宣告自己將要退位了。片刻後,就有許多人再度把目落向了孫途,有人臉上帶笑,有人神複雜,也有的則是難掩悲憤,終究是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趙佶的神也不是太好,在說出自己就要讓位後,他的嚨也是一,並沒有把最後讓位給哪個的話完全道出,雙眸之中還帶著深深的悲傷。為一國之君,最後卻落得需要自己主退位,這對他來說不是權力的徹底喪失,更是自古以來有的最大侮辱了,他,真愧對趙家的列祖列宗啊……
皇帝那傷心的神更是讓群臣的心一陣激,哪怕是那些樂於見到由孫途取代趙佶稱帝之人,這時也隻覺一陣心酸,不見半點高興了。說到底,多年的君臣名分可不是那麼容易說放棄就放棄的,哪怕這個君王實在沒有明君之行,明君之相。
至於那些骨子裡還是忠於趙宋的員更是悲憤加,終於,在一陣沉默後,一人突然站了出來,直看著孫途喝道:「孫太尉,你好大的膽子,真就要迫陛下讓位給你嗎?你可知道,此等行徑意味著什麼嗎?此乃謀逆,是要遭天下人唾棄,被萬世之人所鄙夷的。自古以來,從未有一個篡位者能得名,你為人臣,真要乾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舉來嗎?」
此人說到激,更是鬚髮皆張,指不斷點向孫途,完全不見有毫害怕的樣子。眾人見此,也不覺大生敬意,但想想或許如今朝廷裡,也就他這樣的數朝老臣敢於如此直接斥責大權獨攬的孫太尉了。因為他正是禮部尚書張漸,一個與蔡京年歲相當,曾歷三朝不倒的老臣。
麵對如此指責甚至是辱罵,孫途卻顯得頗為鎮定,不見半點怒之意,隻是說道:「張尚書你何出此言?本可從來沒有說過要篡奪天子之位,你這麼說是不是太過隨便了些?」
「難道陛下讓位不是被你所迫,而這皇位不是非你莫屬了嗎?」張漸寒了張老臉又大聲說道。
「張老尚書你也太急了些,事都沒弄明白就指我為敵,可不像你以往的為人啊。」孫途卻依舊搖頭,心平氣和道:「你且聽聽陛下到底是怎麼說的,最後再作評斷也來得及。」
這時,包括張漸在的眾人都出了更為怪異的模樣來,然後全看向了趙佶。這皇位要不是禪讓給孫途,還能給誰?原先倒還有太子,可後來不是被廢了嗎?難道還能有其他更好的人選不?可即便真有,孫途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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