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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進退(補)

但是,這也直接將上家陷風險之中,走了,一旦錯失時機,上家就誰都走不掉。

裴文宣看著,李蓉神冷漠,轉眼看向裴文宣:「你覺得有何不妥?」

「殿下,」裴文宣認真詢問,「如果出事,你不後悔嗎?」

李蓉沒說話,迎著裴文宣的目:「你知道我昨晚聽到了什麼嗎?」

「我知道。」

裴文宣目裡沒有任何波瀾:「李川殺了你,上雅眼睜睜看你去死,蘇容卿為你端了毒藥。」

「你不意外?」李蓉笑起來,裴文宣搖頭,「上一世任何事,我都不意外。」

「既然如此,」李蓉有些奇怪,「還勸我做什麼?那是上一世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可我不計較,不代表我不在意。」

「人要掌握權力,纔有選擇。而到權力的東西,就不該摻雜。我以前說著喜歡權勢,其實做決定時,總是對他們多很多信任,願意為他們拚命。所以一上來,總想著幫著川兒,為他解決現在的問題,未來的問題。」

「母後罵我,說我想的這些,都是帝王想的,我是公主,在未來帝王的眼裡,我本質與世家無異。我當時還覺得傻,如今才明白,傻的是我。」

李蓉轉過頭,看著裴文宣,出手去,握住裴文宣的手:「上一世,我選擇了他們,我沒選擇自己。這一次,我想選擇自己。」

「無論後悔不後悔,」李蓉注視著裴文宣,「讓我走吧。」

讓華京的骯髒和廝殺留在華京,讓遠離此,天高海闊,自有歸途。

裴文宣看著李蓉從容平穩中帶了幾分懇求的神,好久後,他低頭笑笑:「殿下記不記得,殿下和我賭過兩次,一次在聚財館,賭上雅在不在那兒,一次賭聖旨先來何。」

「記得,」李蓉知道裴文宣的意思,「你這是同我要賭注來了?」

「波斯舞孃的服,殿下已經為我穿過了,還剩下一件事,請殿下為我做了吧。」

李蓉看著裴文宣,肯定開口:「你不想我走?」

「走與不走,是殿下的決定,其實我覺得都好,隻是我怕殿下心有憾,想給殿下更多的選擇。」

裴文宣說著,子往前探了探:「殿下同我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李蓉聽到這話,手微微一,裴文宣笑了:「殿下不敢嗎?」

「看一看他,有什麼不敢?隻是出城之事還要安排……」

「我來安排。」

裴文宣打斷:「殿下去見太子殿下,什麼都不必說,和太子殿下像平日一樣聊一聊。聊完之後,是去是留,我都支援殿下。」

話已至此,李蓉也沒什麼好說,抬起手,拍了拍裴文宣的手:「那就聽你的。」

說著,李蓉就要起,裴文宣抬手按住:「我去取服,別了寒。」

裴文宣說完,去櫃子裡拿了服,又吩咐外麵備了轎攆,折回來給李蓉穿上服,又替挽發,準備上妝時,他作頓了頓,李蓉抬眼:「怎的了?」

「無事,就是覺得殿下清水出芙蓉,不必過於裝飾。」

說著,裴文宣將眉筆放下:「就這樣吧。」

李蓉隻當他急著去見李川,也沒多想,由他抱著出了屋子,放到轎攆上。

兩人一道去了東宮,通報之後,裴文宣送著李蓉到了門口,李蓉站在門前,聽著裡麵李川輕輕咳嗽:「阿姐來了?快,讓阿姐進來。」

李蓉不知道怎麼,突然就不敢進了。

抓著裴文宣的手,裴文宣拍了拍的手,吩咐了旁人:「太子殿下現下不宜見客,男有別,安置一個屏風吧。」

下人得令,將屏風放在了屋中,裴文宣扶著李蓉進去,一進屋,看見那個屏風,知到屏風後的那個人,李蓉忍不住輕輕抖起來。

裴文宣扶著李蓉坐在椅子上,李蓉和李川隔著屏風坐下,那一瞬,李蓉彷彿回到上一世,李川宣佈讓監國,自己修仙問道前那一夜。

雙手扶在扶手上,低著頭。

裴文宣為蓋上毯子,蹲在前,仰頭看:「殿下,有些路得自己一個人,微臣在外等你。」

李蓉了扶手,看著裴文宣,裴文宣抬手放在的手上,輕聲開口:「莫怕。」

說完之後,裴文宣站起,便告退下去,關上了門。

房間裡突然就留下了李蓉和李川,兩個人都很安靜,李蓉慢慢抬頭,看著屏風上的剪影,李川似乎坐了起來,他隔著屏風,像越過兩世而來的亡魂,就停留在屏風之上。

李蓉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紅了眼眶。

兩人靜默著,好久後,李川輕咳著出聲:「阿姐可還好?可了傷?」

「我無事。」李蓉剋製著語調,聽上去好似什麼都沒有。李川咳嗽過,緩過氣來,輕聲道:「阿姐不用擔心,我也沒事,就是了點小傷,很快就會好了。」

「無事就好。」

李蓉說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的靜默後,李川猶豫著:「阿姐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李蓉輕聲開口,「就是做了個噩夢,想見見你,同你說幾句話,知道你還好就好了。」

「阿姐做了什麼夢?」

「就……」李蓉遲疑著,慢慢道,「夢見你殺了我。」

「這怎麼可能?」李川笑起來,他果斷道,「阿姐,你放心吧,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傷害你的。誰要想害你,就得從我李川上走過去。」

李蓉聽著,也忍不住笑起來:「我知道的。」

眼裡有些酸,帶了幾分淚:「你打小,就說要保護我。我記得那年他們說,公主要送去北方和親,我心裡特別害怕,就怕自己長大了要去和親,你和我說,你以後,」李蓉說著,語調裡帶了哽咽,頓住,許久後,才繼續,「你以後會平定北方,把那些蠻夷一路打進沙漠,你不會讓和親這種事兒,落在我大夏任何一個公主頭上,更不落在我頭上。」

「阿姐怎麼說起小時候的事兒來?」

李川盤坐起來,似是有些高興:「難道是我現在對你不好,你開始憶甜思苦了?」

「不是,就是聽說你為我傷,又想起你小時候對我好的事兒來。」

「那阿姐對我不好嗎?」李川在屏風上的影子帶著年人的張揚,一麵說話,一麵比劃,「我記得小時候我和元寶分桃子吃,被母後撞見了,就關我閉,說我是太子,要知道我為尊,別人為卑,怎麼可以和個下人分桃子吃。室你也知道,黑黑的沒有任何,就你在門口,一直和我說話。我關了三天,你在門口說了三天。」

李川說著,不知道為什麼,聲音裡也有些啞了:「還有,我以前不是在宮裡養了個大花貓嗎?那貓特別靈,別人不親,就親我,我老躲著人去餵它,後來也被發現了。他們要讓我把這貓活埋了,母後說,這是給我的教訓,太子怎麼能偏什麼東西,還是隻沒人養大花貓。」

「我不埋,母後就讓人搶貓,說打死,我把貓護在懷裡,我覺得要不把我打死算了,你說這太子當著有什麼意思,還不阿姐擋在我上,把子擋了?」

「那你最後,不還是把那貓活埋了嗎?」

李蓉問,李川不說話,他沉默了很久,屏風上,他盤而坐,似乎輕輕仰著頭,在看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阿姐再為我被打了。」

李川終於出聲:「不就是隻貓嗎,埋了就埋了吧,總不能讓阿姐和我一起給這貓陪葬不是?」

李蓉說不出話,覺眼淚就這麼流下來。

突然意識到,其實那麼多年,沒有真正理解過李川,也沒真正明白過,這個弟弟,是如何長。

他年時,也年看不明白年李川的種種,長大就忘了。

就像這隻貓,以為李川是熬不住打,可其實那時候的李川,熬不住的不是深宮裡的杖責,而是姐姐的苦難。

他親手埋的不是貓,是他自己。

他不願意當太子,但為了李蓉,為了上玥,為了他珍的人,他當。

他心地,天真純良,但為了李蓉,為了上玥,他學著強,學著冷漠。

他剋製自己的溫和天真,抑自己所有喜,把自己深埋在這皇宮裡,期能像泥土一樣,將李蓉和上玥養在上麵,看著長,開花,平穩一生。

這是的弟弟。

弟弟無論未來多殘忍,多可怖,在十七歲這一年,屏風後的他,始終是那個願以此化山河,給予他所之人好風景的年。

「阿姐,」李川低下頭,他似是知道李蓉哭了,他啞著聲,「你來這裡,到底想問什麼?」

「川兒,」李蓉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上天註定,有一日,你會為一個像父皇一樣的君主。不,比他更優秀,但是和他一樣冷漠、猜忌的君主。」

「你會殺很多人,讓天下不堪,但你也能北伐功,打破世家桎梏。你會囚母親,殺害舅舅,斬殺一半族人,最後毒殺長姐。你會痛失所,但也會為九五之尊。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是說,」李川似乎明瞭一切,「我會殺了你嗎?」

「是吧。」李蓉笑笑,「不過這就是一個夢,你也不必……」

話沒說完,就聽見裡麵傳來拔劍之聲,李蓉詫異抬頭,就看李川提劍步出屏風。

他拿著劍,麵上有未乾的淚痕。

「其實我早就發現,阿姐和以前不同。」

李川看著李蓉,他反手將劍鞘遞給李蓉,將劍尖指向自己,單膝跪在李蓉前,他目裡盈著眼淚,卻堅定又明亮:「如果這是未來,請阿姐,現下就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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