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蘇容卿頓住步子,他背對著李蓉,神有些恍惚:「那殿下還要改製嗎?」
李蓉愣了愣,蘇容卿在一片殺伐之聲中,聲音異常清晰:「殿下,隻要你不改製,詔永不會顯世。」
說完,蘇容卿便提步往前,李蓉忍不住大吼出聲:「蘇容卿你還清楚你在做什麼嗎?!你纔是大夏百姓禍之本,你纔是這世上的大惡!你不承認是因為你沒辦法麵對,但是你可以回頭啊!」
「過往是過往,新生是新生,蘇容卿你為什麼要一直活在過去走不出來!」
「現在是新的世界了,我是新的李蓉……」李蓉聲音裡帶了些茫然,「你為什麼不能當新的蘇容卿呢?」
拋卻世家教誨。
拋卻過往認知。
拋卻信仰與堅守。
當一個嶄新的蘇容卿,為什麼不可以呢?
李蓉不明白。
而蘇容卿走在長廊上,他聽著李蓉每一句話,他上微微發,可他著自己,不要回頭。
他沒有路,他不能回頭。砍殺聲還在繼續,李蓉坐在黑大理石地板上,聽著外麵廝殺的聲音。
抬手捂在自己肚子上,用這生命的力量,汲取著冷靜和堅韌。
再等一等。
裴文宣不會有事。
他會活著,會好好活著。
李蓉的手一直在抖,第一次意識到這麼深刻的無力和惶恐,不害怕死亡,不害怕失去,唯一這麼讓害怕過的,竟然是另一個人生命的終結。
聽著刀劍揮砍,聽著外麵的砍殺,彷彿是被人按在水裡,往無盡深淵而去。
而這時王厚敏等人也到了宮門前,蕭乾見他們一起出來,不由得皺起眉頭:「諸位大人是打算去做什麼?」
「蕭將軍,」王厚敏等人笑了笑,「現下就剩詔未取,我等先回府看看家人況,等蘇大人取了詔,我們再做匯合。」
蕭乾聽得王厚敏的話,他盯著他,外麵是攻城的震天喊聲,蕭乾目帶冷:「你們怕不是舍了我二姐跑了吧?」
聽到這話,王厚敏臉頓時有些難看:「你這是什麼話?我等為妃娘娘鞠躬盡瘁,還不夠誠心嗎?」
「若是誠心,當與我蕭氏同生共死纔是。」
「蕭大人的意思,」顧子道冷著聲,「是打算把我等都囚於宮中,與妃娘娘綁在一塊了?」
「正是。」
蕭乾點了點頭,毫不遮掩,大臣後的侍衛瞬間把劍,蕭乾的人也拔劍相對,兩方劍拔弩張,蕭乾乾脆道:「今日,你們要出去隻有兩個辦法,跟著我蕭氏活著出去,或者躺著抬出去。還各位大人不要不識抬舉。」
蕭氏本為寒族,世家之人哪裡容得他們如此辱?王厚敏冷笑一聲,抬手道:「闖!我就不信,他當真敢殺了誰!」
「你敢!」蕭乾聽到王厚敏這樣嘲諷,瞬間拔劍,「你再上前試試!」
王厚敏不管不顧,領著人徑直上前,也就是這時,後方傳來一聲尖,也不知是誰先手,便見濺滿地。
「殺人了!」有人驚,大喝出聲,蕭乾麵巨變,其他人也在短暫驚愣之後,瞬間反應過來。
「殺出去!」
王厚敏驚慌大喝,一時之間,眾人不知為何,突然戰起來。
「喂,」裴文宣看著遠起來,他朝著麵前和他廝殺得士兵大喊了一聲:「你們主子出事兒了,還不去幫忙!」
裴文宣這一喝驚住一批人,除了蘇氏原本的士兵外,其他人短暫猶豫後,都轉朝著宮門沖了過去。
宮門前殺一片時,華京終於被徹底攻破,李川領著人一路往前,上雅站在城外,一麵擊鼓,一麵看著李川兵馬消失在視線盡頭。
這時,一麵綉著「王」字旗的軍隊從遠方而來。
對方來的人不,從山坡而下,帶來轟隆之聲。
看見那旗幟,侍衛急急勸阻上雅:「上大人,王家的援軍到了,我們先趕撤吧。」
「不行。」
上雅目不,看著那遙遙本來的軍隊,站在戰車之上,終於放下手中戰鼓,抬手拔出長劍,看著軍隊奔來的方向,高喝出聲:「退者當斬,迎戰!」
上雅不退,早已經斬了糧草沒有退路的士兵也不敢退。
上萬士兵朝著城門前的兩千人疾馳而來,在清晨中,塵煙飛揚,地麵,上雅心跳得飛快,眼看著軍隊越來越近,的手忍不住抖起來。
一貫被教導為家族而生,人生頭一次,覺得命運在自己手中。
哪怕選擇的,是赴死,而非向生。
但就算到了這一刻,都沒有覺得有所後悔。
甚至有種難以言喻的酣暢,這世間,有自由與尊嚴,遠高於生命。
呼吸越發急促,在兩兵相僅隻有不足十丈時,突然聽見人群中傳來一聲高呼:「還有!還有軍隊!」
上雅驟然回頭,便看見後山頭,「蘇」字旗飛揚而起,青年一生玉華服,手提長劍,馬懸彎弓,攜著晨,朝著戰場一路而來!
上雅忍不住笑起來,也就是這一刻,旁人傳來一聲:「小心!」
話音剛落,便被人一把推開,兩軍瞬間相,上雅滾落在地,拚了命揮砍長劍,朝著駕馬而來的青年奔去。
而對方也明顯看見了,一路穿過人群,朝著衝來。
上雅從未有一刻覺得這麼清醒,在人群中大喊著對方得名字:「蘇容華!」
髮髻為了躲過兵刃被削散開去,在殺伐環繞之中,一路沖得毫無遲疑。
眼見著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最後一刻,他朝出手來。
仰著馬上青年,也急急手。
他握住那一瞬間,彷彿是傳承了兩世的夙願,終於在那一刻達。
蘇容華將一把拉到馬上,上雅還未說話,就聽他一麵駕馬往華京城疾沖,一麵安著:「別擔心,我已和堂兄說清楚,我帶兵過來增援,他去通知家裡,給秦臨放行。」
「你們……」上雅一開口,就帶了音,緩了片刻,才鎮定下來,「決定好了嗎?」
蘇容華沒說話,他攬著,帶著兵衝進華京,駕馬賓士在道之上時,他看著這個悉的華京,緩聲道:「好了。」
「我會向殿下請旨,帶著蘇氏退回家鄉,所有土地人口,同常人一般繳納稅賦,以換容卿一條命。」
上雅聽得這話,也不奇怪,在他懷裡仰頭看著他,青年帶著有的認真,讓他整個人有了幾分過往未曾有的堅毅。
「到現在了,」上雅聲音很輕,「你還要救蘇容卿麼?不救他,你們蘇氏也算功臣。」
「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放棄容卿,」蘇容華聽到這話,聲音很平靜,「獨我不能。功臣不功臣也無所謂,唯一可惜得是——」
蘇容華頓了頓,好久後,他似乎才調整了緒,故作無所謂笑起來:「以這樣的份,怕是不能和上小姐提親了。」
上雅沒說話,隻是注視著蘇容華。
笑意再不到眼底。
華京那位隻問風月的貴公子,終究是不見了。
等待是人生最漫長的事。
尤其是無力的等待。
李蓉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終於聽見門口傳來巨大的喊殺之聲,而後又是許久,外麵聲音突然都安靜下來。
大門轟然開啟,看著完好無缺站在門口的裴文宣。
他後站著李川、藺川和一乾援軍,裴文宣見鎮定站在大殿,不由得笑起來,正要開口,就看李蓉突然朝著他沖了過來,一把死死抱住他。
這是頭一次在他麵前,出這麼脆弱的姿態。
隨著這個擁抱,覺有一堵無聲的牆轟然坍塌,裴文宣低頭看著李蓉,他竭力控製著緒,抬手輕輕擁抱住,輕聲道:「你先去安全地方休息,我去找蘇容卿。」
「我也去吧。」
李蓉知道此刻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其實裴文宣活著,一切也就還好。
放開裴文宣,抬頭看了一眼李川和荀川,不由得道:「藺飛白呢?」
「先帶兵去宮救駕。」
「秦臨呢?」
李蓉提步直接往宮趕去,轉頭問向荀川,荀川低了聲:「秦將軍了些傷,但並無大礙,此刻與蘇氏陳軍對陣,特派屬下領一萬兵馬提前攀過雪山而來。」
荀川幾句話將況說清楚,李蓉點點頭,隻道:「辛苦了。」
「為殿下,」荀川抬眼看,滿眼真誠,「不苦。」
李蓉領著眾人往宮疾行時,寢宮之,妃將李明按在桌上:「玉璽在哪裡?」
李明不說話,他閉著眼睛,蘇容卿和華樂在屋中到翻找,蘇容卿一時也有些急了。
他得找到玉璽,他必須找到玉璽。
外麵傳來廝殺之聲,蘇容卿瞬間抬起頭來,看向妃:「李川人來了,快!」
妃得話,咬牙取刀,在李明脖頸上:「你不是說要把皇位傳給誠兒嗎?你不是說我嗎?玉璽呢?!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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