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輕紗飄舞，兩個打鬥著的人影若若現，兩人劍不相上下，一時纏鬥得難捨難分。

兩人都算不上頂尖高手，但於文臣之中，也算格鬥有，長劍砍殺，相抵，既又分開。招招帶著置人於死地的很久，不帶半分忍讓。

「你早想殺了我。」

蘇容卿察覺裴文宣的殺意，冷淡開口。裴文宣聞言冷笑：「你第一次給殿下撐傘時，」長劍再一次撞擊在一起，震得兩人都手臂發麻，「我就想殺了你。」

「巧了。」蘇容卿抬手削冠而過，「你和殿下定親當日，我也這麼想過。」

「那我得謝，二公子不殺之恩。」

裴文宣直取蘇容卿頸前，蘇容卿急急後退。到柱前，蘇容卿猛地閃，裴文宣來不及收劍刺在柱上，蘇容卿順勢朝著裴文宣手揮砍而下，裴文宣急急起劍，一把抓住蘇容卿的手腕，過肩直接將人砸往地下！

蘇容卿手被得放開長劍，用儘力氣將裴文宣帶到地上。

雙方都被棄了劍，便在地上赤手空拳對毆起來。

這是他們五十年來第一次正麵手，就是生死之間。他們也不多說其他，裴文宣抓著他的頭髮就按著他的頭萬地上瘋狂砸下去，蘇容卿雙手抓住裴文宣手腕一折便踹上他腹間！

他們像兩隻野，兩個鄉野村夫，完全沒有任何儀態可言，一拳一腳狠砸在對方上。

外麪人似乎越來越多，蘇容卿明顯有些急了，一把鎖住裴文宣咽，就往死裡下手。

裴文宣反手掐著他脖子，也不肯鬆開。

「你……你還掙紮什麼……」

裴文宣覺呼吸開始艱難起來：「你走不了，那個假李誠也不可能有用。殿下心意已決，一個詔不了。」

蘇容卿不說話，他也被裴文宣掐得難以呼吸，他著氣不肯放手，聽著裴文宣開口：「你明明有那麼多路選，你就是不肯走。你既然早早重生，你明明可以提親娶，是你不敢。」

「你明明可以放下，同一起輔佐李川，是你不願。」

「你明明知道世家有錯，李川雖錯可改，是你不肯。」

「到頭來，你一無所有，還要說你無路可走，蘇容卿，不可笑嗎？」

「可笑。」

蘇容卿一開口，瞬間泄力，裴文宣翻一滾，一腳將他踹開！

兩人翻滾到兩側，迅速翻而起，跪在地上急促咳嗽起來。

裴文宣先抬頭看他，就見蘇容卿蹲在地上：「可我怎麼辦……」

「我是蘇氏家主，我怎能置家族利益於不顧。」蘇容卿咳嗽著，抬起頭來，「我已經失去了殿下，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聯絡世家謀反，我把命在上麵，如今你們告訴我我錯了？」

蘇容卿說著，笑出聲來：「那我失去的呢？不是白費了嗎？我本來可以迎娶殿下，我可以像我大哥一樣，任跪在父親麵前苦求，去迎娶殿下。可我沒有。我上一世，看著嫁給你，出嫁那天，」蘇容卿聲音哽咽，「我跟著的花車，一直走到公主府。這一世，我親自勸著你去娶。我為你迎親，我親手把你給，就是因為我選了這條路。」

「我已經放棄了我最寶貴的東西，」蘇容卿盯著裴文宣，「我不可能錯。」

「你記住一件事，」裴文宣聲音平靜，「殿下，不是你放棄的。是我爭取的，無論你選擇爭與不爭，」裴文宣定定看著，「殿下，都是我的殿下。」

蘇容卿聽到這話，沒有說話。

兩人靜靜對視，裴文宣站起來，抬手拔了還刺在柱子上的長劍：「你記好。」

「你錯了，就得認。」

「我，你得滾。」

「這輩子，你不管活著死了，都別想接近殿下，」他用劍指他，「一分一毫。」

話音剛落，裴文宣抬手揮砍而去，蘇容卿就地一滾直接取劍反手抵住。

劍與劍相之聲響徹房間，這一次，兩人都拚盡全力，彷彿是被什麼激怒，不管不顧揮砍向對方。

輕紗被砍得四飄落，屏風損壞大半，外麵聲音越來越，直到最後，約聽見李蓉一聲詢問：「人呢？」

李蓉聲音出現那剎，蘇容卿手上一抖，裴文宣劍直接著他的劍貫穿他的腔。

鮮緩慢流出，兩個人都停了作。

李蓉推門而，就看見房間之中，裴文宣的劍抵在蘇容卿心口。

李蓉，裴文宣迅速了劍，蘇容卿直接落在地上，靠著柱子，看著走來的李蓉，輕輕息。

李蓉看著這個悉的人狼狽的模樣，一時竟不知是該怨恨還是傷懷。走到蘇容卿麵前，緩緩蹲下子，蘇容卿一雙眼全落在上。

「結束了。」

看著他，聲音很平靜。

蘇容卿聽到這句話，緩慢笑起來：「殿下來了，我很高興。」

「道個別吧。」

李蓉看著他，似如看一個舊友，帶了憐憫和悲傷。

蘇容卿看著李蓉的目，他息著，最後，也隻問：「殿下，一定要，改製嗎？」

「一定要。」李蓉肯定回答，「我希，這世間，再也不要弘德和蕭。」

「我也希，這世間，再也不要上一世的阿雅、蘇容華、你、我、我父皇、母後、謝蘭清……」

「不要用冠冕堂皇的話，遮掩吃人的事實。人是人，所有，所有權力，都理應尊重。」

蘇容卿沒說話，他定定盯著李蓉。

李蓉等著他，好久後，他抖出聲：「世家最大之爭，在於嫡庶。」

李蓉沒想到最後蘇容卿最後的道別，居然是這個，愣了愣，隨後就聽蘇容卿看著，輕聲開口：「殿下，我從未想過害你，我一直希，您能過的好。」

「哪怕是和裴文宣在一起，」他笑起來，「都要過得好。」

「我重生回來，沒有求親，不是因為懦弱，是我知道，你喜歡他，也知道，我害了你，而且，我要殺李川，你也不會原諒我。」

「我阻止你建督查司，是世家強大，我不希你到威脅。」

「北燕塔上求親，」蘇容卿輕輕息，他不敢眨眼，他怕每一眼都是最後，他用盡全力，艱難開口，「也是因為，世家驅逐殿下出華京，我以為裴文宣死了，殿下與朝廷賭局輸了，唯一能保住殿下的辦法，就是用蘇氏份為殿下求一個人，並非，特意冒犯。更非，趁人之危。」

「我知道。」

李蓉有些沙啞，垂下眼眸，蘇容卿笑起來，他看著，許久，他費儘力氣，從袖中取出一把灑金小扇。

「這是，山崖那夜，殿下落下的。」

蘇容卿抬手到李蓉手中：「我本想，藏著，最後，還是得還殿下。」

一如他這份心意。

本想長久的放在心裡，誰都不打擾，誰都別知道。可到最後一刻，他終究還是個普通人。

李蓉低頭看著手中的小扇，並不出聲，蘇容卿端詳，好久後，他著聲，充滿期盼，又全是絕：「我心悅殿下。」

李蓉手上一僵。

這是兩輩子，他頭一次說這句話。

「十二歲，書房前初見，」他眼裡帶了眼淚，「我便心悅殿下。一輩子，兩輩子，獨殿下。」

李蓉得這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眼眶酸。

點點頭，算做知道。

蘇容卿見的模樣，溫和笑起來：「殿下，這一世，過得好嗎？」

「好的。」李蓉啞聲開口，「很好。」

「那就好。」蘇容卿點頭，「我也放心了。」

「殿下，」裴文宣走到李蓉邊，扶起，「莫要蹲得太久。」

李蓉應了一聲，由裴文宣扶起來。

「走吧。」裴文宣低聲開口，李蓉點頭，兩人相伴相扶，往外走去，走了沒幾步，李蓉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向蘇容卿：「容卿，」看著他，好似和朋友分某個喜悅的訊息，「我有孩子了。」

蘇容卿愣了愣。

他驟然想起，上一世的李蓉，最大的憾。

常說起孩子，那是他們的痛苦。

也就在這一刻，他終於清楚知道，真的過得好，和上一世不一樣。

他笑起來，點頭道：「好，容卿，恭喜殿下。」

說著，他艱難起，看向裴文宣：「裴公子，能否勞煩您，」他抬手，指向邊上放著的一把琴，「我想為殿下，奏最後一曲。」

裴文宣點頭，放開李蓉，去為他取了琴。

將琴放在蘇容卿麵前時，他又放了兩瓶葯。

「今日之後，蘇容卿就死了。」

蘇容卿愣了愣，裴文宣站起，起之時，彷彿是不注意一般將燭火拂到地上。

火舌舐地上的輕紗，裴文宣轉離開，他走到李蓉邊，抱著李蓉的肩頭。

李蓉被他攬著，兩人一起往前走。

蘇容卿轉過頭，看著旁邊的升騰起的火，好久之後，撥弄了第一聲琴絃。

李蓉聽著後響起琴聲，沒有回頭，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一起離開了這份過往。

等他們走出來時，火已經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