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識人善用,有的是將才願意爲他驅使,但是若論起這種謀層層,心狠手辣,踩人痛腳,刺探諜報,遍佈爪牙,監察,暗下黑手並殺手之事,龍家人怎麼可能是司禮監首座九千歲的對手?
司禮監之廠衛所以在天朝朝野囂張無算,橫行天下,不是因爲司禮監的廠衛們心狠手辣,而是因爲司禮監的頭兒是九千歲百里青!
所有的面上輕而易舉,囂張跋扈,橫行無忌,全都是因爲其下龐大縝的計算籌謀,還有縱橫捭闔。
正如所有人都只覺得船怎麼會在遙遠之便可見冰山卻避之不及,一頭撞上,碎骨,那是因爲海上冰山不過一隅,其海面下早有龐大的冰橫梗其間,只是世人多矇昧,只見冰山之上的凌厲,卻不曉得海面其下早已鉤織起是讓人死無葬之地。
“在想什麼?”百里青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西涼茉頓了頓形,隨手扯了塊帕子去指尖上的,淡淡一笑:“沒有什麼,只是在想一隻千年老妖是吃了多人和日月華方纔修的。”
百里青魅目輕闔,低聲笑了起來,含住自己面前那顆早就想咬住把玩的細膩耳珠咬了一口:“我只想吃你。”
西涼茉被他咬疼,手掌平他的臉,微笑並不作答。
因爲知道自己無論怎麼答,這老妖都能往牀事上想,以茲證明他這兩年痛苦異常慘絕人寰非人能過淒涼無邊心智堅韌瑞氣千條紫氣東來地沒有上過任何人!
西涼茉這些天除了協助理政事——某隻老妖因爲畢竟不是自己的老天地,施展起來還是有點人手不夠,所以毫不客氣地盡其用地抓了西涼茉來理各種他以前乾的事,諸如威脅、刺探、監察等等一干司禮監和錦衛們乾的事,組建一隻類同於司禮監錦衛的隊伍。
但是!
這並不表示忙了,就可以不被千歲爺,嗯,如今是九千歲加一千歲了萬歲爺抓來暖牀活了!
“咳咳咳咳……。”小勝子大聲地咳嗽了幾句,他還有事兒沒得到回覆呢:“爺,你看那個龍家一門。”
百里青指尖微微一彈,華麗護甲上的紅寶石在下閃出猩紅冰冷的澤,他慢慢地道:“老規矩。”
小勝子一愣,隨後眉尖上一,一抹冷銳芒閃過他平日裡嬉笑的臉,竟然有一種分外的獰出來,他微笑,恭恭敬敬地道:“是。”
隨後便退下了。
而那一刻,西涼茉忽然覺得周圍的氣氛也驟然一冷,都彷彿暗淡森起來。
這種悉的氣氛,不是沒有見過的,司禮監的衙門素日去,百里青也並不喜歡去,但是千歲府的後院卻是通著司禮監衙門的。
那種靠近就覺得死氣森然,讓人很是不舒服的扭曲的覺。
西涼茉微微顰眉,覺擱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有一種冰涼異常的味道。
“什麼做老規矩?”看向百里青。
因爲西涼茉素來不問他行事與平日裡對政事的置,也不是沒有見過,見過殘酷的人,尤其是在龍關一戰,的手段之殘酷讓西狄人到了如今還心有餘悸。
所以,今日這麼問,倒是讓百里青微微擡起了幽的眸子:“怎麼,有興趣看一看?”
西涼茉搖搖頭,還是問:“什麼做老規矩?”
百里青頓了頓,看向平淡卻沒有任何打算移轉目的眸子,忽然間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但是他知道,素來是看似可折,但是比誰都堅韌的心與意志。
只爲自己的心意而曲折。
百里青看了片刻,隨後支起了臉頰靠在人靠上:“犬不留。”
犬不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之下,是一片腥風雨與哀鳴慘嚎,數百人頭落地。
西涼茉微微顰眉,忽然又道:“爲什麼?”
百里青則挑眉:“很好奇?”
不是個悲天憫人的人,這般問必有的理。
西涼茉搖搖頭:“不妥。”
他明明就已經在屠戮了龍震海和其他人幾個龍家主心骨還有有爲者之後,便命令殺神們將那些其他人全部都鎖住下了海牢,而且明令昭示,寬帶於剩下的龍家一門,博得朝中大臣們一致認爲仁君寬厚的名聲。
就算小勝子是置這種事行家裡手,想必能做得乾乾淨淨,但是不管是失火燒死,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龍家的人這個時候死了,所有人明面不說,必定認爲是百里青容不下人了,要手。
會寒了大臣們的心,而他基並不穩固。
百里青則懶洋洋地著自己耳朵上的紅珊瑚模樣的緻耳墜子把玩:“斬草除,老理兒。”
還是輕描淡寫,卻讓西涼茉看見底下伏千里,老理兒……
不是第一次,當然是老理兒,老規矩。
還是搖頭,淡淡道:“不妥。”
言簡意賅。
百里青卻擡眼看著,笑了笑,這不是素日裡說話的風格,如今這樣,已經是不妥了。
他手輕了下有些單薄的背脊,脊背上有骨頭磕手,這些日子的,或者說這幾年的勞累心,讓他當年離開時候剛剛將養育得了些的子挫磨得又變回當年單薄的樣子,或者還有懷孕生產時候到的大損……。
“放心,龍家的人當然不是我殺的,而是龍家人自己殺的。”
西涼茉一怔,他的意思是——那些龍家邊軍折回來的人,自己殺了自己的家人?
誰信?
但是……
“龍家一門忠烈,倒是願意歸順,奈何龍家邊軍大將們心生反意,不願自己家人在京城裡制裁,也拒不接高厚祿據地爲王的封賞,所以在那七百多口人前往封地的時候,一舉屠戮,揭竿而起,反抗朕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暴君,你覺得如何?”
百里青慢悠悠地剝著一顆顆的葡萄,有晶瑩剔的紅水不時地順著他的指尖落下,鮮的紫紅的葡萄一顆顆地落在水晶碟子上。
百里青的如玉,骨骼清秀,指尖異常修長而白皙,所以那景看起來很。
但是到很殘酷。
西涼茉恍惚間覺得,那葡萄就像一顆顆人頭。
是,反抗暴君,不願意留下家人做牽制。
合理,不合。
但是……無可挑剔,無可辯駁,百里青一定會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給出天下人都覺得慈悲並且合理的‘封賞’與‘貶斥’,所有的一切都會看起來順理章。
龍家這七百六十五口註定只能碾作了灰。
西涼茉目在自己的手腕上,那裡是一隻金的手環上的兩個小小的鈴鐺,玉質的鈴鐺,雕刻得稚可,雪和,像小娃娃的胖乎乎小小拳頭蜷在一起。
的小熙兒和小清兒生出來以後,小拳頭上也套上有這麼一對兒小鈴鐺。
不知道……
龍家的那七百六十五口人裡有沒有稚的孩子,有沒有溫的母親,有沒有……
“罪,不及婦孺。”輕嘆了一聲,也是第一次質疑他的決定,也許,這就是當了母親的緣故麼。
百里青也看見了手腕上的小玉鈴鐺,雕工緻,玉質水頭都是頂尖的,還有那樣式,也是孩子的。
他頓了頓,隨後淡漠地道:“你希我像放過西涼世家一樣,放過龍家麼?”
西涼茉眸閃了閃,沒有說話。
百里青復又慢慢道,聲音涼薄又似有金玉質地之聲:“每一個孩子,都會長大,在母親的教導下,心中充滿了仇怨,在仇恨中長的孩子,他們只會想要瘋狂地復仇,不會去想這些復仇會不會掀起更大的風浪,會不會讓更多的人陷無盡無窮的痛苦與戰火離之中,但是要他們放棄復仇,公理何在,天道何存,每一個人都有他們的天理與公道。”
這是西涼茉第一次聽百里青解釋他的決定,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向別人解釋自己行爲的人。
但是,必須承認,他的話,很有道理。
人道、公道、天道。
沒有人的命應該被另外的人取代和踐踏,但是若是消亡一個而保住一羣,從宏觀與歷史的進程,甚至從進化論上講,這是合理的,殘酷但是合理。
種能夠存在和繁衍,從來不缺乏這種殘酷。
可……
沉默了許久,忽然看向他,靜靜地道:“那麼,你呢?”
你呢,我的阿九,生死榮辱,富貴卑賤,你比誰都對其中有更深刻的理解,你的復仇,時漫長而忍,爲復仇者,所以想要杜絕復仇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