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難養 四

悽風寒月

雲未央

有冰涼的霧氣，悄然瀰漫在夜晚的庭院之間。

秋日之夜寒涼，鳥雀寂寂，無有聲息。

許久，幽暗之中，子輕溫然的嘆息聲響起：“稚子何辜？”

後那依存著的輕輕了。

“不能……不能再有第二次，絕對不能。”

他的聲音喑啞又沉，有一種近乎殘酷而尖利的氣息，像一把淬毒的刮骨刀。

讓不明所以的半句話，但就失這樣的半句話卻更令人骨悚然。

西涼茉微微仰起頭，看向天上那一明月。

只這一句，便知道他當初的心結，他是想要親手解決那些從幾十年前開始就暗中滋長的毒草——悄無聲息地藏在所有的悲劇裡都有推波助瀾，甚至就是其間黑手的西狄皇族。

“若你恢復了神智後，立刻回到我們邊雖然要冒大風險不是不可以，但是也會因此失去可以一擊必中西狄皇權核心的機會。”

西涼茉輕嘆了一聲，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後那伏在自己背後的高挑影微微一僵，證實了的判斷。

也許百里青從在第一次知道金玉公主死亡的真相那一刻，知道連深的母親原來也不是無辜者，從金玉公主懷著謀目的嫁到天朝來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中就已經下了決定。

決定了這西狄皇朝的百年復國大夢，從此便是一夢千秋，只能在他手中徹底的終結。

百里青是絕對不會允許西狄皇族的復北國大夢再存在了，更不會讓西狄人還有因爲這個千秋大夢再伺機而，有再毫傷害和孩子的機會。

他猶豫過，輾轉過，最終的決定是忍耐，決定一舉親手去毀滅那幾十年魂不散，藏在暗的惡。

不讓那些不散的魂，那些惡毒的慾在私下裡再有機會復甦，再有向手的機會。

不知道，做下這個決定，他心中掙扎了多久。

不，想，也許他甚至沒有掙扎太久。

九千歲鐵十數年的生涯，早已讓他會堅定而決絕地取捨與判斷什麼是最有利的。

何況……

輕嘆了一聲，他心中大概會對有所愧疚，只怕會認爲，差點難產而亡與他母族有關。

西涼茉側過臉，靠在他的側臉邊，再一次輕聲重複道：“稚子何辜，惜取眼前人.”

那些真相與過往是他心中的魔與劫不想去計較到底誰辜負過誰，只知道此生漫長，紅塵路漫漫，揹負太多，便無法前行。

也不想去告知或者說提醒他，真正的那個最無辜的做西涼茉的，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悄然地死去，那是屬於上一代的悲歡離合，殘酷溫存，一切都應隨風逝。

抱著自己的這個人作爲那個時代的倖存者，他活到了最後，卻並非笑到了最後，冷眼看著所有的至親和仇敵都離開，所有最初的與最痛的恨都消散，已經揹負得超乎他所能揹負的一切。

彼年昔日，他也不過是個稚子，揹負了太多淚，還有所有一切前塵恩仇。

西涼茉覺扣住腰肢上的手臂一，隨後又被抱得更了。

著地上那一地蒼白的月，心中一片悵然。

一地冷倒映出多淒涼，恨都遠去。

到底——

人間風雨多，

歲月繞人涼。

怎見浮生不若夢一場。

……

不知這麼相擁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什麼小蠕的覺。

驚了靜靜地站在月下相擁的兩人，百里青上氣息一冷，一子下意識的黑暗凌厲的氣息瞬間蔓延開來，西涼茉最先有反應，轉過頭對著門外淡淡地道：“魅晶，打開門，帶他們進來。”

隨著話音落下，門在片刻之後“吱呀”一聲打開，門外只看見魅一那張黑著的撲克臉上印著好幾只小腳印，懷裡抱著一隻的小娃娃，小娃娃被他捂住兒，白的小臉蛋如剝殼的蛋，正惡狠狠地拿大眼睛死死瞪著魅一，小小年紀眼睛裡就有子冷氣，讓人看著心頭髮。

另外魅晶懷裡的小傢伙要好點兒，但是的臉蛋上滿是淚珠子，可憐兮兮地著魅晶，也不說話，讓人看了就心疼，只是年紀太小，眼睛裡閃過的那狡黠與惱怒卻掩不住。

也不知道他們在門外站了多久。

西涼茉了子，隨後抱住的手臂就鬆了些，西涼茉便了，踏出那一片淒冷蒼白的月影，蹲下來向門口張開手，淡淡一笑：“小熙兒，小清兒過來孃親這裡。”

房沒有掌燈，一片幽，只有模糊的月，兩個小傢伙了，愣愣地看了看黑暗幽的門，隨後小熙兒大眼睛眨吧了下，遲疑了片刻，然後就蟲一樣扭自己的小小。

魅一頓了頓，便彎腰鬆開了手，讓小傢伙跳下了自己懷抱，然後小熙兒就毫不遲疑地直接一溜煙地跑進了房間。

“孃親，小熙兒好！”

小清兒一看自己哥哥先跑了，頓時也不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扭子就讓魅晶放他下來：“小熙兒，你等等，嘛咪是我的！”

從魅晶上下來，小清兒也用最快的速度迅速地衝進房間裡，撲進西涼茉的懷裡。

“嘛咪！”

西涼茉一手抱住一個的小傢伙們，著他們的子帶來的暖暖氣息，還有那種淡淡的香，讓瞬間便覺得心中溫，彷彿從冰冷天峰之上的寂靜之地一下子就回到了這煙火人間，俗世溫暖之中。

了兩個小傢伙茸茸的小腦瓜，笑了笑，聲道：“你們兩個小東西，在外頭等久了吧，著了麼？”

小熙兒小兒一撅在臉上印了個溼噠噠的吻：“孃親，小熙兒等你好久了呢。”

小清兒也不甘示弱，也在另外一邊臉頰上親了親：“孃親，可以和孃親在一起，小清兒不。”

小傢伙剛說完，小肚子卻很不給面子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小清兒頓時臉蛋有點紅，隨後繼續努力可憐兮兮又討好地看著西涼茉。

西涼茉有點子好笑，寵溺地兩個小東西的小屁屁：“你們兩個狡猾的小傢伙。”

小熙兒明顯接了他那爹爹，子驕傲卻又不莽撞，小小年紀子裡就有些年人才有的果決凌厲，小清兒則接了，看似，卻總善於以退爲進。

真真兒是一對兒小活寶。

西涼茉笑了笑：“嗯，孃親也了，一會子咱們一家子就一起用晚膳，可好？”

那麼長時間纔等到自己孃親，兩個小傢伙哪裡有說不好的，自是求之不得，立刻蹭地一下子點頭如搗蒜。

西涼茉繼續道：“跟爹爹一起哦。”

兩個小傢伙的明顯在懷裡一僵，小熙兒剛想要說話，卻見小清兒對著他搖搖大腦袋，小熙兒撅起，不不願地道：“好吧。”

小清兒則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看著西涼茉：“孃親，如果今天我們和爹爹一起吃飯，我們今晚能跟孃親一起睡嗎？”

西涼茉有點無語，這娃兒居然會和討價還價了，可是看著小傢伙圓鼓鼓的的期盼的樣子，怎麼也不忍心拒絕，尤其是許久沒有和他們一起睡了。

但是後這隻千年老妖散發出來的冷氣明顯表示出，他大爺很不爽。

只是沒有說話而已。

西涼茉想了想，忽然笑著應了：“好。”

隨後抱起小清兒，轉遞給站在後的人。

雖然，在黑暗裡看不清楚百里青的表，但是知道那一瞬間，百里青必定是愣住了的，因爲，隨後就覺到百里青上那子冷氣息瞬間收斂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是被刻意收斂了。

小清兒一呆，扭糖似地扭著自己的子，就想轉抱住西涼茉的脖子，但是在看到西涼茉的警告目之後，只能瞬間癟了兒，哀怨地看著西涼茉，卻不敢說話，只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西涼茉。

但是，在明顯他的嘛咪本沒有一一毫退讓的地步之後，小清兒瞬間認清了勢，只好一臉委委屈屈地不爭紮了。

百里青沉默著，揹著，看不清楚他的表，只是依舊微笑著，維持著把小清兒遞出去的姿態。

片刻之後，百里青終於出手來，抱住了小清兒。

在他的手指到自己手指的那一瞬間，西涼茉覺到一子極涼的，還有微微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