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魅聳聳肩,嘆了一聲:“真是莫名其妙,又哭又笑的,小孩子到底腦子裡在想什麼,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是那一批孩子裡第一個完任務的人,也是第一個被帶到督公面前的孩子。”
他還記得那一年年督公低頭看了他片刻,緻脣角浮起來的麗弧度,也不嫌他上都是,拍了拍他的肩頭,對著邊的主事公公幽涼地說了這樣的一句話:“這個孩子的眼睛裡沒有生死之痛,假以時日,他會是司禮監和本座手中一把很好的刀。”
如今時遠去,一切畫面都蒼白。
但是他還記得那一句話。
“當年,我不是太明白,什麼生死之痛,我只知道,姐姐死的時候,我沒有流淚,我直接割掉了的耳朵和其他人的耳朵在一起就徑自給了那督管我們的公公,而且,我從來都沒有夢見過,甚至到現在,我都已經記不得到底長什麼樣子,只是偶爾吃粥的時候,總覺得味道有點兒不對,哪怕是廚房的粥,總比不上當年給我的那一碗粥味道,也不知道放了什麼。”陸魅往自己的杯子裡倒了一杯水,彷彿頗有些鬱悶地喝了一口水。
隨後,他擡起頭看著琢玉笑了笑:“後來,我就不再喝粥了,直到有一天,你給我端了一碗粥,還了我的頭,對我那麼溫和寵的笑,其實在魅部,連千歲爺都不會輕易去我們,就像最好的刺客是不會去經常把玩他的劍,他要求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對人接最敏銳的反應,更是一種尊重,尋常人未經允許要麼不到我們,要麼都死了,而你,卻是我的例外。”
琢玉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眼中一片複雜,閉了閉眼。
他放下手裡的杯子,手肘支撐在桌子上,支著自己的臉,手傷的臉:“那是許多年後我第一次覺得那味道那麼悉,卻又比當年還要味。”
白玉在他到自己的那一刻,卻忽然打破了沉默,聲音冰涼:“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你可知我這是做什麼的?”
陸魅挑眉:“嗯?”
白玉擡起眸子,看著他淡漠地道:“子在西狄皇朝有三種可封品秩,其一是眷,其二是妃嬪,其三就如我是殿上一品,特封七品翰林,而殿上人就是皇帝陛下的殿上人,也就是說若按宮的算法,我是正三品的婕妤。”
陸魅心中忽然一沉,有點不想聽說話,只是白玉卻似乎沒有打算放過他,竟正眼看著他,笑了笑:“也就是說我是先帝陛下的人,你可明白我爲何能這般步步恩寵,直上青雲了,人若是有點頭腦再加上一些男人的寵信,那麼要平步青雲,卻是比男人要容易些的。”
“你……。”陸魅瞳孔微微一。
“你別忘了我出軍,人該會的伺候男人的……。”白玉看著陸魅蒼白下去的臉,卻彷彿故意一般輕笑了起來,語速越來越快,只是話音未落,卻忽然張說不出話來。
陸魅收回手,面微白地看著:“我從不知什麼是生死之痛,不到死者的痛苦和難過,所以也不覺得自己的生死可有多麼難得,只這一次,我不想只是做一把最好的劍,我想試試長劍鞘,塵封於臺,只待現世安穩的覺,督公是個很好的主子,我們都願意命,所以若非必要我一把劍,總不至大礙,可惜……。”他出個飄渺古怪的笑來。
“可惜,時不待我,轉眼千秋已過,我錯估了你,錯估了自己,所以今日陌路。”
琢玉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地咬著脣。
陸魅指尖慢悠悠地順著的臉頰,一路下,停在的領口,出個可笑的笑容悠悠道:“我這等有今日沒有明日的人亦從不歡喜前塵往事,何況我這人素來卑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殺人如此,對人也一樣,總不把所有手段試完了,是不肯罷休的,而,你要恨我……就恨吧。”
隨後,他指尖一劃,將的領梭然挑開,一抹雪白瞬間在燈下,泛出極爲麗人的澤。
琢玉瞬間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陸魅。
陸魅笑了笑,指尖卻沒有停,只駕輕馭地一路攻城掠地,將宮裝一陸剝離,緻的繡飛鶴青雲寶藍的褙子,暗流金嵌八寶的腰帶、天青的琵琶袖雲錦上裳……
隨著衫的一件件落下,的臉就越發的蒼白一分,眼睛裡的憤恨與長久抑的恐懼就慢慢地多顯出來,也不知是因爲空氣裡冰涼的風還是別的什麼,即使被制住了道都無法控制那種抖。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連我最後一點好的回憶都要破壞掉,爲什麼要和那個欺辱過我的噁心不男不的惡鬼一樣對我做出同樣的事……
陸魅看著那暴在空氣裡的瑩白,他著迷又懷念地出手輕輕地掠過口細膩的,輕嘆了一聲,隨後一俯扶著緩緩躺下。
他瞥見琢玉的眸,那麼迷茫那麼恐懼而迷,憤怒而淒厲……
陸魅手取了手上的帕子,淡淡地道:“這塊帕子是你當年給我的,就用它遮了你的眸,我曾遮了你的眼,讓你看不清楚我的臉,所以這一次,我還是遮住你的眼,但這一次,我請你用心去看我的臉,再一次好好地看我,到底是什麼模樣,白玉姐姐。”
琢玉只覺得眼前一蒙,一道白的綢帕就落在了自己眼睛上,遮蓋去的眼淚與恨意,還有……他的容。
白玉只覺得上一沉,有熾熱又悉的氣息小心地吻上的、抖的脣角,只是……閉上眼,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下。
一切都不一樣了。
“白玉姐姐。”陸魅低頭在耳邊,將的手放在自己結實的膛上,極輕地道:“你看清楚,現在在你上的那個人是我,不是任何人,只是我,只是我!”
的子哭泣的輕升與男子低低的息悄悄飄散開來。
……
夜盡宵明燭火
金明臺上淚雙
金戈聲聲催天明
夢醒方覺兵車遠
一夜過去,琢玉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豔高照,秋日的依舊刺眼,破蒼白的窗紙照在鏡子上,有一種虛假的溫暖。
慢慢地起,牀邊早已經涼。
尚且沒有來得及多想,便聽著遠的噠噠馬蹄與鼓聲,琢玉忽覺得的心頭一陣煩悶,不想去看鏡子裡自己面蒼白的模樣,更不想再聞見房間裡這種混合著男歡之後特有的奇特味道,和他……上那種悉的味道。
那彷彿在詔告著的無力與愚蠢。
琢玉閉了閉,苦笑,這麼多年,自己還是一樣……。
“來人!”
門外響起小宮恭敬地聲音:“琢玉大人,熱水已經備下,可是現在給您送進來。”
琢玉攏好衫將自己頸上歡的痕跡蓋去,隨後定了定神,淡淡地道:“進來罷。”
飛霞方纔手腳利落地推開門,將水盆子端了進來,頭低低的,將水盆擱在牀邊,隨後了熱巾恭敬地遞給琢玉,琢玉接了巾了臉,隨後隨意地道:“外頭是怎麼回事,宮裡如何這般喧囂。”
飛霞輕聲道:“回大人,今日是飛炎軍出征的日子。”
琢玉這纔想起來,沒錯,今日就是前些日子定下的出征之日,繞道北寒關,奇襲天朝靖國大軍在北炎關的親信銳的計劃確實就是在今日要發兵了,今日的飛炎軍對外是宣稱出海平定叛,實際上是棄船直接策馬奔赴彼岸北寒關。
不免心中有些懊惱,竟然連這等大事都忘了。
都是那個混賬小六子……不,陸魅那個混賬東西……
“今日當是蔣大人領兵,想必銳盡出……。”了臉,隨口問了一句,蔣毅是鬼衛的領軍人之一,近年鍛鍊的越發出,想必此戰雖然艱險,要盡力擊破北寒關,驅散靖國公府的銳,但是又要將傷亡減到最低,很是困難,但是蔣毅爲人用兵都頗有幾分鬼才。
飛霞低聲道:“今日除了蔣大人領兵,還有原本羽林衛的陸校尉,今日也冊封了車騎校尉隨著蔣將軍出征了,據說陸大人功夫極好,可能會是個先鋒校尉。”
琢玉一愣,臉瞬間蒼白。
飛霞只瞥見自己伺候的主子手上將那帕子扭得指節發白,卻沒有做聲,垂下眸子,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琢玉冰涼的,帶著一蒼然而幽遠的聲音響起:“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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