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小學的時候, 老師會在班會課上問, 大家長大以後夢想為什麽樣的人。蔣純想, 那大概是科學家除了得諾貝爾獎之外存在最高的時刻。
小孩子總是很純粹, 等長大一點, 大家就會發現科學家不掙錢,開不上豪車住不了別墅, 隻能日複一日呆在實驗室裏做著偉大卻枯燥的工作,且這份偉大還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永遠不會被人了解。
所以到了初中的主題班會課上, 就多了很多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稱霸一方的“首富”。
和“首富們”相比,蔣純還有點兒小驕傲, 因為覺得自己是個很純粹的人, 從小學開始就專一地夢想著為包租婆, 每月都可以拿上麻袋挨家挨戶敲門收租。
上天可能是念的純粹和堅定不移,初二那年,的夢想實現了。也沒別的,就是命好且爹爭氣。
早年蔣家所在的一百八十線小漁村遷開發,爹蔣宏濤在巨額賠償款加一套房、和部分賠償款加數棟樓這兩項選擇中, 十分有前瞻地選擇了後者。
那時的房地產產業與如今無從比擬,賠的樓也在郊得不能更郊鬼都不願意租的郊區。
誰都沒想到那片郊區後來搖一變寸土寸金, 也沒想到蔣純就這麽順理章從漁村白富搖一變為了巨富千金。
千金蔣純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到達了人生的巔峰,可更令人沒想到的是,爹過分爭氣,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裏,憑借暴發的原始資本活生生造出了一個餐飲王國, 還雄心把一家人挪騰到了平城,簡單暴地用鈔票砸開了帝都名流圈子的銅牆鐵壁。
而蔣純也理所當然地再次升級,為了帝都新貴千金。
隻不過由於本人各方各麵的素養都十分不夠,自詡高貴優雅的真千金們私底下是沒有幾個能瞧上的。
這直接導致了剛到帝都的那幾年,手握大把鈔票卻過得很不開心,還傻得被人攛掇著鬧出了很多笑話。
而這其中最大的笑話大概是,撞破未婚夫嚴彧劈小白蓮明星,嚴彧為維護小白蓮當場和翻臉。
不得不承認,那大概就是人生中最不願意回顧的狼狽時刻。
一直以為嚴彧和這裏的其他人不一樣,他溫,開朗,還很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嫌棄。
可後來才知道,嚴家日漸式微,嚴彧不過是為了得到爹的雄厚資產才勉強同意和訂婚,實際上嫌棄都已經嫌棄到了不願意睡的地步,而還一廂願地以為婚前不發生行為是嚴彧對的一種尊重。
在經曆了嚴彧這種曠古爍今的絕世渣男過後,蔣純對短暫失去了信心,並將有限的力全都投到了對新友的維護之中。
也算是因禍得福,抓包嚴彧劈那一幕被季氏千金季明舒撞見,季明舒為打抱不平,兩人由此結緣,很快便為了好朋友。
其實從前很看不慣季明舒,除卻他人攛掇,也因為季明舒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輕慢姿態,隨便說句話就能噎得人三餐吃不下飯。
可為好朋友後,給季明舒所有與從前一般無二的行為都戴上了閨濾鏡,並發自心地覺得,季明舒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心地最善良的孩子,而男人都是臭豬蹄子。
直到唐之洲的出現。
唐之洲是蔣純爹蔣宏濤給安排的新任相親對象,蔣宏濤把唐家吹得天花墜,說什麽人家是民國時期就聞名滬上的書香世家和醫學世家,出過一群名號響當當的風流人。
這一代也不得了,唐之洲他爺爺是醫學界泰鬥,他爸是教育學權威,他小叔是國本格派推理的領頭羊,他媽還是知名文學作家……
家裏最不爭氣的大概是他年紀輕輕叛逆輟學的某位表弟,人家現在也是某網文網站的創始人。
至於唐之洲本人也是天縱英才,某知名年班出生,年紀輕輕就已攻讀完斯坦福計算機科學博士,現在是某985高校計算機科學院最年輕的教授,也是該校AI實驗室的負責人,專注人工智能領域,前途無可限量。
蔣純聽完這滿門高級知識分子的介紹後,大概懵了半分鍾才後知後覺問了句,“他禿了嗎?”
蔣宏濤還沉浸在對未來婿的暢想中,瞥了一眼,“胡說八道什麽呢你。”
蔣純:“那是長得很醜?”
“醜啥醜?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兒,斯斯文文幹幹淨淨的,長得那一個一表人才!我看這小唐就很不錯!”蔣宏濤邊說還邊比劃高。
蔣純沉默了會兒,“爸你說實話吧,我能視況而接的。”
蔣宏濤一腦袋霧水。
蔣純問:“他到底是離過婚還是有功能障礙還是家暴賭|博或者本就不喜歡人?”
蔣宏濤被問懵了,等回過神來忍不住著腦袋瓜子訓,“你這一天天的不幹正事兒腦子裏都想些啥呢?我就你這麽一個兒至於把你往火坑裏推?!”
“不是,那他們家條件這麽好幹嘛要和我相親?那麽多千金小姐還不是隨他們家挑嘛。”蔣純邊躲邊著被疼的地方納悶道。
蔣宏濤站起來了會兒腰,末了氣笑,“看不出你還有自知之明啊。”
蔣純老實地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小聲道:“除了錢什麽都沒有可不得有點兒自知之明呢嗎。”
蔣宏濤衝著指指點點了好一會兒,愣是過了好半晌才接上一句,“有錢你還不知足你這小丫頭片子!”
蔣純很不給麵子地翻了個白眼,心裏想著季明舒和爹坐下來嘮嗑嘮嗑一定很有話聊,因為他倆都是“沒有錢辦不的事如果有那是因為你錢不夠多”這一理論的忠實擁躉。
不過這回爹還真沒騙,唐之洲就是個正兒八經出生書香世家,英俊多金雙商表未婚未孕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的極品好男人。
至於唐家為什麽願意和他們這暴發戶相親,還得追溯到唐老爺子多年前了爹幫助。
可巧這些年爹匿名捐助的慈善機構正是唐家人掌舵,唐老爺子覺得爹為商有道,人品好,屋及烏地覺得他兒肯定也人品貴重,就主安排了這場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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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那天,唐之洲穿了件淺灰條紋的休閑襯,腕上戴一塊簡約的鉑金表。
他皮偏白,廓線條流暢利落,是幹淨清雋又棱角分明的好皮相,隻不過簡簡單單坐在客廳,都很引人注目。
尤其是那雙清淨墨黑的眼睛,和著薄稍翹,似笑非笑的,一掃過來,就像能悉人心。
蔣純心裏犯嘀咕,總覺得他不像搞人工智能,更像是搞心理學的。
相親由家中聚餐開始,聚餐結束後,長輩們攛掇和唐之洲出門逛街。
唐之洲由始至終都表現得很有禮貌很有涵養,帶去喝了杯咖啡,還帶去逛了超市,末了還和換了微信,總之就是無一不妥帖。
可相親過後,蔣純心很是低落。
人家長這麽帥做事這麽妥帖八也不缺朋友,沒準兒就是順著他爺爺心意來個麵,覺得自個兒大概率是涼了。
而且後來給季明舒複述了遍相親細節才知道,所以為的完相親原來中間還夾雜了一場裝翻車而不自知的重大事故。
唐之洲問喜歡誰的畫時,順說了句很喜歡八大山人他們的。因為聽季明舒說老公拍過八大山人的畫,所以理所當然以為那是很厲害的一群畫家。
兩人逛超市時,為了現自己的高端,還說這邊找不到自己喜歡吃的那種士多啤梨的梨子,毫不知地來了個裝翻車二連。
回想起那種尬穿地心還渾然不覺的場麵,也是難為唐之洲忍著沒笑出聲了。
心如死灰,給唐之洲發了條微信承認錯誤。
蔣純:【你今天憋笑是不是憋得很辛苦……】
蔣純:【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不好意思啊。】
本來想等唐之洲客套一句“沒關係”就互刪從此江湖不見,沒想唐之洲卻回道:【我覺得你很可,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你這種孩子。】
蔣純十分懷疑他想表達的是我沒見過你這麽蠢的孩子。
蔣純:【今天終於讓你見到了……】
唐之洲:【嗯,很榮幸。】
ojbk,商業互吹到此結束。
蔣純往後一倒癱回床上,手機不期然又響了兩聲。唐之洲發來一條語音,”明天上午我有一節公開課,你要來聽嗎?“
他的聲音在語音裏顯得低醇溫和,還帶著一不易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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