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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宮闕》 155、教訓(雙更合一)

話音未落,板子就落下來,隻一下就足以讓眼昏花。三五板下去,上已微微滲出來,手腕更已被自己咬破,腥味在口中蔓延。

止不住地嗚咽起來,又捱了兩板,雙眼閉著等下一板落下,周圍卻忽而靜了。

不安地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緩了好一會兒纔看清,麵前兩步外立著的是鶯時。

“鶯時姑姑……”靜雙小聲喚,想開口求一命,又一個字也不敢貿然說出。

鶯時並不理,和小祿子相視一:“帶進去吧。”

話聲一落,就有宦上前將一提、一拽,毫不客氣地將從春凳上拎起來。

鶯時淡看著:“娘娘傳你。禮數你都知道——進去之後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別礙娘孃的眼。”

“是……是。”靜雙忍住哽咽應聲,鶯時半分也不多等,轉就往院中去。

寢殿裡,夏雲姒過薄薄的窗紙往外看,看了半晌,終於稍霽:“還行,本宮也不算太走眼。”

靜雙還是有本事的。這幾板子於而言應是並不好扛,進院時腳下都還打著趔趄,但臨近殿門,是將腳步了下來,穩穩地往裡走。

待得了殿,夏雲姒不待下拜便開了口:“坐吧。”

微微一愣,也不敢多言,暗咬著牙去側旁落座。坐下的那一瞬,夏雲姒清晰地看到眼眶裡有淚湧出來,卻被很好地剋製住,又很快地緩下去。

夏雲姒朱輕啟:“你不是個蠢人,該知道本宮為什麼罰你。”

靜雙一個激靈,猝然跪地:“奴婢有罪,是奴婢辜負了娘娘……”

夏雲姒垂眸看看,由著跪了。現下於而言顯是坐比跪更難

隻冷聲:“在本宮眼皮子底下玩那一套,你以為你是誰?”

“娘娘……”靜雙終是湧出淚來,“奴婢隻是……奴婢隻是覺得……”

“你隻是覺得太子更!年輕,覺得你們郎才貌更加般配?”夏雲姒清冷而笑,“你倒看得起自己。”

靜雙啞口無言。

夏雲姒以手支頤,欣賞著這張姣好的麵容:“若沒有本宮,不論是皇上還是太子,都不可能看得上你。如今倒由得你挑三揀四?本宮給你臉了是不是。”

“奴婢知罪!奴婢一時鬼迷心竅……”靜雙重重叩首,一下接一下,不敢省一點力氣。

“行了。”夏雲姒生地喝了一聲,見戰栗地僵住,視線淡泊飄開,“好歹七八年的分,本宮給你兩條路。”

靜雙連呼吸都滯住。

“一,本宮放你出宮,賜你二百兩銀子。這二百兩銀子夠你出嫁,也夠你一家子足食,咱們好聚好散。”

“二,咱還按原本的打算辦。”

靜雙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聽到這樣的話不由自主地木然臉紅:“奴婢不是……”

“你不是那麼水楊花的人,本宮知道。”

夏雲姒替把話說了,實則心裡嗤之以鼻。

不是那麼水楊花的人,但守節這事,也要看為誰守、要看甘不甘心。

過幾年自然就不這樣想了,如今不必多言。

靜雙沒有思索太久,即道:“奴婢選二!”

“當真麼?”夏雲姒打量著,“你可給本宮想清楚——你選一咱們左不過一拍兩散,若選了二……”

抿了口茶,又悠悠將茶盞放下:“敢再給本宮玩什麼幺蛾子,就算你已至妃位,今日這頓沒打完的板子本宮也必要給你補齊。”

“補齊”。

靜雙總歸還算機靈,這話一聽都懂了。

小祿子說“賞頓板子”的時候沒說打多,這事就沒個限度。舒貴妃裡的補齊,那就是要把人打死。

而這短短幾日已足以讓明白,若舒貴妃想讓死,是不會有人救的。

皇上?太子?在他們心裡,無論如何都會是舒貴妃更重。

“奴婢絕不敢!”!”靜雙復又叩首,耳聞舒貴妃淡淡地嗯了一聲,也不敢

夏雲姒由著又跪了一會兒,心無旁騖地讀了兩頁書,“哦”了一聲:“其實你若不甘於侍奉皇上,想找點別的事解悶也不是不可——隻要別鬧到本宮跟前,本宮就不管你。”

再度抿一口茶,意有所指道:“但你不能本宮膝下的皇子。”

靜雙懵然抬頭。

是了,自己去“悟”,悟出了什麼便都是自己的事,賴不到舒貴妃頭上。

那舒貴妃待的差事還得辦,又必須辦得很小心。

萬不能像先前那樣躁了。

而後,夏雲姒由著靜雙好生將養了些時日。恰皇帝這幾日也忙得顧不上後宮,靜雙也無用武之地。

直到傍晚時分,夏雲姒才讓靜雙進來換了一次茶。靜雙這日打扮得很是心,一襲櫻已頗是靚麗,又搭著相得益彰的發釵、瓔珞,整個人都被襯得雕玉砌。

夏雲姒靜靜地繼續讀著書,好似並未注意到,皇帝的目卻還是落在了上。

他瞧了瞧手指一側的黑痕,眉頭微鎖:“手也不洗凈就來奉茶,如何在貴妃跟前侍候。”

夏雲姒與靜雙同時出一怔,靜雙更匆匆看了一眼手上,匆忙跪地:“皇上恕罪。”

微微發虛的聲音,讓人不忍苛責。

皇帝擺手:“下去吧。”

夏雲姒則溫言多說了一句:“怎麼回事?你慣是細心的。”

靜雙垂首稟道:“西屋門外的福字被風吹壞了,奴婢想著還沒到十五,就另寫了一張上。娘娘這邊又恰要換茶,便沒顧上。”

“這會兒倒願意提筆了?”夏雲姒睨一眼,“年前怎麼百般不肯,非說自己的字不好看來著。”

靜雙臉紅:“奴婢的字本就不好看的……不大氣。想著西屋那邊沒什麼人看得見,奴婢纔敢寫來。”

夏雲姒摒笑,這話題也就到此為止,擺一擺手,讓靜雙退了下去。

然那西屋不常有人去是不假,卻也是夏雲姒平日練琵琶的地方。! 幾日後皇帝再來,聞得琵琶聲陣陣,自是循著聲音直接去西屋找。臨近門前,一個福字醒目的著,不免吸引目

這福字是不大氣,但有一娟秀的韻味,他不多看了一眼,才提步走進房中。

一抬眼,就見艷如花的子正含著笑為貴妃斟茶,那種笑意唯在天真麵上會有,直人的心房。

雖是斂笑,殘存的那兩分莞爾也讓人心

夏雲姒亦離席施禮,他上前扶了,一指門口的福字,隨意般的發問:“門口那福字,是這丫頭寫的?”

夏雲姒往門口瞧了眼,噙笑回話:“是。臣妾倒不覺得的字難看,皇上給評評,可看得過眼?”

“這哪裡難看。”皇帝失笑,抬手讓靜雙也起了,又說,“宮難有寫字這樣得的。”

這幾年因著盛寵不衰的舒貴妃喜歡嫵妝容,這樣清水出芙蓉的樣子在宮中妃嬪裡已不多見,又生得極,自讓人眼前一亮。

輕啟,連含謝恩之語都格外聽:“謝皇上……皇上謬贊,奴婢當不起。”

“一會兒讓樊應德尋塊好墨給你。”皇帝隨口打賞,可見心舒暢。

這日的整整一個下午就這樣平淡而愉悅地過著。與他之間仍存著那份溫馨,又因靜雙的存在而添了兩分別樣的活潑。

彈了一會兒琴,他著人取了奏章來看。理所當然地示意靜雙上前研墨,他自不會有任何意見。

而後,這件事便慢慢真的了“理所當然”。每每他來永信宮,遇上要提筆寫字的地方,靜雙都會服侍在側。

乍暖還寒之時,屋外迎春初開。他閑來無事,隨筆寫下兩句詩文:“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花中有幾般。”

案邊研墨的微微偏頭,恰好看見,旋即口接道:“恁君與向遊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倒還讀過不書?”他回看過去。

那一瞬裡,夏雲姒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驚喜和欣賞。

與他昔年初見彈琵琶之時,一般無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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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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