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沉默,前段時間確實聽說了靖勇侯和程家大小姐退親的訊息,當時事的時候不人艷羨過,突然掰了,眾人驚訝,一些不太好的,甚至可以說惡意的猜測便四傳播。這種事總是子吃虧,這些天外人對程大小姐的揣測,委實不算好。
周太太原來也隻是聽個熱鬧,今日才見識到程家大姑娘聞名京城是有原因的,這口齒著實伶俐。的話雖然長,但條理分明,前因後果陳列的明明白白,周太太便是個局外人,聽到後也覺得霍家太過分了。
霍薛氏不及程瑜瑾能說會道,又連續被搶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好不容易瞅到機會,大聲道:「荒謬!分明是你冒名頂替,故意搶佔功勞,我兒才忍無可忍和你退婚。」
「霍侯爺醒來第一眼,我便說了自己是宜春侯府大姑娘,慶福郡主之。後來將霍侯爺抬下山的,也是我母親的小廝。霍夫人說的明白些,我哪裡冒名頂替?我哪裡搶佔功勞?」
「救命之恩分明不是你……」
程瑜瑾笑了,對周太太行了一禮,問:「周太太您說,我在山裡發現霍侯爺,當時他邊空無一人,是我人將他抬到莊子裡。這算不算救命之恩?」
周太太看著始終進退有度、彬彬有禮的程瑜瑾,再看看怒氣沖沖,麵目扭曲的霍薛氏,嘆氣道:「當然是算的。」
程瑜瑾出一笑,幾乎瞬間就掩飾下去。終於將視線對上霍薛氏的眼睛,緩慢又清晰地說:「霍夫人,您聽到了嗎,我從來不曾對不起霍家,一直都是你們在汙衊我,現在還對救命恩人倒打一耙!霍侯爺在您心裡是個寶,可是在我眼裡,他和世上其他男子並無區別。我不欠你們的,我程瑜瑾也從來不稀罕嫁給他。霍長淵出爾反爾,視婚姻如兒戲,狂妄自大,攤上這麼一個人怨我倒黴,我無話可說。可是霍夫人您要記住,這樁婚約,錯在您。不查明真相便提親,此為一錯;不守信譽毀約,此為二錯;退婚後四詆毀我的名聲,將過錯全推給我,此為三錯;明知得罪了程家,還上門定前妻妹,挑撥姐妹關係,此為四錯。」
程瑜瑾說完,心想都四個了,乾脆湊個整,於是很快接著說道:「你們自己認錯人,不肯認錯,還轉而誣陷救命恩人冒領功勞,此為五錯。你們要退婚就退婚,卻不能踩我的名聲,總做這種事是會遭天譴的。」
程瑜瑾的話擲地有聲,說完後滿堂俱靜,都愣愣地看著。霍薛氏被一連串數字砸的眼暈,滿腦子都是一二三四五,本反應不來。程瑜瑾將霍家罵完,便乖巧禮貌地和眾人行禮:「周太太,祖母,我先行告退。」
周太太下意識地追問:「那靖勇侯和二小姐的婚事……」
「退婚錯誤全在他,我無能為力。遇到這樣一個前未婚夫,我程瑜瑾自認倒黴,至於之後霍侯爺要娶什麼人,小並不關心。」程瑜瑾說完輕輕笑了笑,之後就端莊貴氣地轉離開。
出門之時,程瑜瑾看到程瑜墨雪白著臉,怯怯站在門口:「姐姐……」
程瑜瑾彷彿沒看到這個人般,停也不停地走了。程瑜瑾穿過後,程瑜墨的臉又白了。
程瑜瑾離開之後,眾人還一愣一愣的。聽完程瑜瑾這一段話,周太太也覺得退婚全是男方的錯。尤其不地道的是退婚就算了,竟然還要踩一腳方的名聲,否認程瑜瑾的救命之恩,還說冒領功勞。
霍長淵從外麵看著還行,私下裡居然是這樣的人?
慶福聽著剛才那一頓罵簡直暢快極了,順著程瑜瑾的勢,怪氣地瞥了阮氏一眼:「從訂婚至今,大姑娘什麼錯都沒有吧,卻白白擔了汙名。也罷,既然霍侯爺看中了二房姑娘,瑜瑾做姐姐的,還能和妹妹爭?」
說完,慶福尤不解恨,故意又搖著扇子說了一句:「二弟妹也真是,你們若是看中了霍侯爺,當初議親的時候就直接說啊,非要等大姑娘婚事訂好了,婚書也下了,你們纔在背後使功夫。如今你們如願以償,倒是高興了,大姑娘卻平白被人退了婚。你們說說,這乾的人事嗎?」
程老夫人早在程瑜瑾進來的時候臉就很難看了,不過知道程瑜瑾有分寸,一個家族子的名聲同氣連枝,一個人壞了名譽,其他人也別想討得了好,所以程老夫人並不怕程瑜瑾說程瑜墨不守婦道。這段時間,程老夫人詢問了當日在山莊的丫鬟,知道程瑜墨消失了一夜,第二天程瑜瑾上山尋二姑娘,才偶然撞到了霍長淵。拚拚湊湊,再結合霍長淵的態度,程老夫人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
然而無論如何,程瑜墨的清白都毀了,不能嫁給霍長淵,就隻有自縊一條路。程瑜墨和霍長淵共同待了一夜這種事,隻能爛在當事人心中,一旦說出來,程家所有子都敗名裂,再也說不到親事。程瑜瑾作為長姐,更是首當其衝。
程瑜瑾很聰明,程老夫人最欣賞這一點。即便親妹妹做了這種事,程瑜瑾也沒有被氣憤沖昏頭腦,而是始終有理有據地針對霍家,將錯誤全部推在霍家上。霍家忘恩負義,程瑜瑾作為害人,當然是最可憐、最無辜的。
程老夫人最後預設了程瑜瑾的舉,墨兒的清白已失,勢必要嫁給霍家,能藉此機會打打霍家的銳氣也好。可是程老夫人沒有想到,有程瑜瑾開頭,慶福借著程瑜瑾的勝勢,一上來便開始怪氣,卯足勁嘲諷阮氏。程老夫人不想讓外人看程家笑話,低咳了一聲,慶福和阮氏頓時都不敢說話了。
程老夫人看向周太太:「周太太,勞煩你走一趟。讓你看到這種事,實在是老管教無方。」
周太太笑:「哪裡。」
「既然周太太已經看到,老也不再遮著掩著,不妨和你直說了罷。霍家先前訂了大姑娘,卻莫名其妙退婚,現在又向二姑娘提親。哪個姑娘得了這種侮辱,大姑娘來討一個公道,無可厚非。今日當著周太太的麵,老和霍夫人說清楚,我程家並不是非霍侯爺不可。霍夫人若是真想結親家,那就拿出誠意來。如果沒有,那便罷了吧。老便是讓兩個孫全都絞了頭髮,一輩子做姑子,也好過被人踩在腳底折辱。讓們清清白白來,清清白白去,也好。」
「老夫人您這是說什麼話!」周太太一聽這話,連忙急道,「事怎麼就至於這個地步呢?霍夫人既然上門,那必然便是想結這門親家的,霍夫人您說是不是?」
霍薛氏心想好話壞話都被你們說完了,了純然的惡婆婆,還能怎麼說?然而當著周太太的麵,霍薛氏不敢撕破臉,隻能勉強地笑笑:「周太太說得對,我當然是誠心替我兒求娶貴府二姑孃的。」
「這就好。」程老夫人說道,「至於的誠意,您下次來再說吧。送客。」
霍薛氏聽到這話咬牙,什麼誠意,程老夫人分明是藉機索要高價聘禮!霍薛氏恨得不輕,出門時看到程瑜墨,真是覺得刺眼至極。
攪家,還沒進門,就已經幫著孃家算計婆家了,真是好得很。
程瑜墨本來誠心誠意給霍薛氏行禮,前世和霍薛氏關係平平,但霍薛氏畢竟是長淵的母親,程瑜墨重來一世,想要從一開始就好好和婆婆相。怎麼也沒想到,霍薛氏竟然用那樣充滿厭惡的眼神瞪了一眼。
先是姐姐視若無睹,後麵又被婆婆遷怒,程瑜墨眼裡的淚花一下子湧上來了。眉尖細細地擰著,看向阮氏,無助地喊:「娘……」
阮氏也看到霍薛氏對兒的態度,忍不住心酸,才剛訂婚就被婆婆記恨,等墨兒真的門,要如何在婆婆手下討生活啊!
程老夫人坐在屋,靜坐了良久。聽到屋外二房母的哭聲,嘆了口氣,道:「老二家的,你們進來。」
然後又說:「我累了,送大太太回去。你們也出去吧。」
慶福被送出門,好好奚落了一頓阮氏,倒也心滿意足。婢次第走出去,輕輕合上門。
屋裡頓時隻剩程老夫人、阮氏和程瑜墨三人。關上門後,屋子裡沉沉的,越發暮氣。程瑜墨莫名有些害怕,前世並沒有出現這些,本能地對這個場景膽戰。彷彿,有什麼事,就從這裡不一樣了。
程老太太問:「二姑娘,你當真要嫁給靖勇侯?」
程瑜墨定了定神,想到前世好容易和長淵修正果,結果沒幾年清福,便染病死了。這一世,當然要繼續和長淵過日子。
程瑜墨定下心,低頭道:「是。」
「你想清楚了?」
程老夫人為什麼這麼問?程瑜墨沒明白程老夫人的用意,甚至覺得程老夫人說話奇怪,哪有這樣詛咒新人的?暗暗撇,愈發堅定地說道:「我想清楚了,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