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看著邊邊,忽然問:“是上次的那個男孩?”
邊邊怔了怔,纔想起顧懷璧曾經冒犯過薛青,將他狠狠揍了一頓。
“他脾氣不太好。”邊邊對薛青說:“但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薛青點點頭,臉上浮起了一擔憂。
們路過一個買小飾品的地攤,邊邊蹲下,和慧慧一起挑選手鍊飾品。
“這個這個好看!”慧慧撿起一枚閃閃璀璨的綠水鑽手腕。
邊邊撿起另外一枚紅繩手鍊,手鍊正中掛著一個白瓷的飾品,似狼又似獅臉,著猙獰的牙齒,兇兇的,乍一看有點像小時候顧懷璧的頭麵。
慧慧嫌棄地“咦”了一聲:“這個好醜啊。”
邊邊問對麵慈祥的老:“這是什麼呀?”
老搖著扇,拍打著蚊蟲,回答道:“是守護神,森林和大地的守護神。”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醜醜兇兇的守護神,邊邊會想到顧懷璧。
他手矯健,嗅到很多味道,能聽見常人聽不見的聲音,他還能讓彆人長高,甚至讓惡犬都害怕他
他明明這樣厲害,可是彆人看不見,所有人都說,他是醜陋猙獰的怪。
他隻能日複一日將自己關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就因為,他與眾不同。
……
那晚,邊邊再度叩響了顧懷璧的房門。
“顧懷璧,我家的房子已經收拾好了,明天爸爸就會來接我了哦,我想跟你道個彆。”
“你是不是已經不想和我當朋友了?”
“顧懷璧,開門!你這個膽小鬼!”
邊邊已經夠了每天這樣自說自話,將木製房門拍得啪啪作響:“顧懷璧,我知道你不是得了皮病,你就是個怪!”
“可那又怎樣!”
“你就是你啊,怪又怎樣,在我心裡,怪也是顧懷璧啊!”
邊邊跑回房間,從櫃子裡取出了那個塵封已久的頭麵,攥在手裡,息著說:“這麼多年,陳邊邊都是在和怪做朋友,怪出了真麵目,爪子鋒利,可陳邊邊一點都不害怕!”
又將麵戴在了腦袋上,就像當初為了證明自己不害怕,所做的那樣。
忽然,房間門“哢嚓”一聲,竟然開了。
無儘的黑暗迅速從門裡湧出來,邊邊站在門邊,心跳開始瘋狂加速。
房間極靜,冇有一響,彷彿時間神經過這無儘的黑暗空間,都會停下腳步,拎著襬悄悄走過。
這裡是被全世界忘的角落。
邊邊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朝著房間走去。
“砰”的一聲,房間門被關上,邊邊哆嗦地轉,整個人都被一巨力按倒,跌進邦邦地大床裡。
悶哼了一聲,覺骨頭都要散架了,幸好戴著頭,不然後腦勺鐵定會被重重撞個包。
年雙分開坐在上,暴地將的麵扯了下來,扔向一邊。
黑暗中,邊邊看不清他的臉,隻有他的眼睛,在夜裡漫著一點星。
邊邊能夠覺到,他的手落到了的脖頸。
那是一種怎樣的覺啊,濃而直的鬃著細的,那般溫熱而灼燙,但是隨即,覺到宛如爪子一般尖銳的東西,劃過吹彈可破的頸子。
冰冷。
邊邊哆嗦了起來,眼淚直流:“顧、顧懷璧,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嚇我。”
年將臉湊近了,兩個人急促的呼吸織著,他凝著的眼睛,沉聲說:“你騙我,你還是害怕。”
“我我不怕!”
孩眼淚盈滿了眼眶,睫都被潤了,黏在一起。
“說謊的小孩,會被狼吃哦。”
年攥著的脖子,重複了初見時的警告。
邊邊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他手絕對不是人類的手,躁躁的,掌心似乎還有厚厚的墊。
將他的手拿到眼前,用力地看,可是環境太暗了,什麼都看不到。
邊邊將他的手抱在前,地捂著,帶著哭腔說:“就算你是怪,我也會陪著你。”
忽然,躁躁的覺消失了,他的手好像又變回了正常的人手,細膩,五指頎長,掌心而溫熱。
“真的?”
“當然啊,我不說謊,我真心的!”
邊邊很真誠地看著他,希他能明白。
年溫地地挲了一下的側臉,然後將手了回來,不再著,踏著懶懶的步子走到臺邊。
邊邊趕起追了出去:“顧懷璧”
溫的夜裡,顧懷璧蹲在臺的護欄上,抬頭月,清冷的月灑在他乾白的皮上,漫著輝。
多日不見,他五越發清,不似凡人。
“顧懷璧”
顧懷璧回頭睨了一眼,用那雙黑手套拭著一頎長的指節,不耐說:“弄我一手鼻涕,真噁心。”
邊邊破涕為笑,連忙用袖抹眼淚,然後走到他邊,手肘撐著護欄——“你終於理我了。”
顧懷璧坐在了護欄上,雙有一搭冇一搭地踢著:“我再不開門,你是不是要把我家拆了。”
“纔不會呢。”邊邊撇撇,對他說:“我也想坐上來。”
“自己爬上來。”
“我爬不上來。”
顧懷璧翻了個白眼,像小時候無數次做的那樣,俯將抱了上來,穩穩地放在護欄上。
“是不是長胖了。”
“纔沒有。”邊邊看了看他,終於心虛地承認:“好吧,長胖了一丟丟。”
顧懷璧見東搖西晃地挪著子,叮囑道:“坐穩,摔下去冇人救你。”
邊邊乾了臉上漉漉的淚花,靠在他畔,將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顧懷璧,謝謝你啊。”
“什麼。”
“你救我啊,一直冇有好好道謝。”
年輕哼一聲,冇有回答。
“不過那次,真的好丟臉哦,我還跟彆人說我遊泳很好呢,結果居然掛了。不過後來補考,我還是考了高分,嘿嘿。”
孩又嘰嘰喳喳宛如小麻雀一般說開了,顧懷璧沉默地聽著,時不時應應。
年時,這就是兩個人最平常的相方式了,邊邊講話,生命中總有那麼多那麼多新鮮事要講給顧懷璧聽,顧懷璧的生活卻如死水般平淡,所以他隻會默默傾聽。
“明天我就要去新家了,爸爸說要給我一個驚喜,你說他會給我什麼驚喜呀。”
顧懷璧漫不經心說:“他會把後媽領到你麵前,還有個你從未見麵的弟弟或妹妹。”
邊邊推了他一下:“你講什麼!我爸爸纔不會,我爸爸隻有我一個小孩,哪有什麼後媽和弟弟,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顧懷璧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冇有和爭辯。
“陳邊邊,你今年十五歲了。”
“嗯?”
邊邊不解地向顧懷璧。
他順手拍了拍的後腦勺,眸子清冷:“好好長大,努力為想要為的那種人。”
“以前我想當醫生。”邊邊從護欄上跳下來,稚的嗓音淡淡道:“醫生治病救人,卻治不了我媽媽。媽媽離開以後,我就不想當醫生了,我想當遊泳運員。”
“你這領域度有點大。”
邊邊吃吃一笑:“因為冇什麼擅長的事,跳舞也總跳不好,隻有遊泳還行,在大河裡,我一口氣能遊好幾百米呢。”
年冇應聲,手又想的腦袋。
“不過現在嘛”
一把抓住顧懷璧的手,凝視著他掌心的紋路,溫地微笑:“現在,我又想當醫生了,顧懷璧,我一定會把你治好。”
顧懷璧的心在那一瞬間,落空了兩秒。
他回手,將邊邊的小臉蛋推開,喃了聲:“笨蛋,你這麼迷糊,把手刀落在病人肚子裡都不記得,你還當醫生。”
“纔不會。”邊邊笑著離開他的房間:“你等著吧,等我變醫生,我就把你按在手檯上,把你全的都剃!”
孩離開後,顧懷璧抬起手,看到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時繫了一串紅繩手鍊,繩上掛著一個瓷質的小怪腦袋。
迎著月,年角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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