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沖打開報告,對著柳意:“什麼?”
“棒球,這些傷的形狀很符合棒球打中後的形狀,長,嗯,圓潤。但是,他臉上還有掌的痕跡,你看看照片上就好了。”
孟沖拿出照片,那是張翼的左臉,上面已經紅腫淤青的嚴重,只能勉強看出有五個手指的樣子。有些想吐了。
“還有更奇怪的。”柳意皺起眉頭,拿起一張照片給孟沖,孟沖差點就吐了,“在我們的死者死前他還吃過一餐不錯的牛排。”
孟沖一驚:“什麼,有死亡時間麼?”
柳意搖頭:“說不上,只是他的腸胃消化能力在打擊後堵塞了,沒辦法確定是什麼時候吃的,但是這餐吃的時間肯定在打擊前幾個小時左右,真的是什麼時候就不知道了。”
“他沒有長蟲子麼?”
柳意瞪著他:“那不是長蟲子!算了,糾正你多年了。長了,但是腐爛速度加快了,又泡在水裡,什麼都加快了。這樣推算一下,其實他可能死的時間就在發現時間前不久。但是,我也不能給你準確答案。”
孟沖點點頭:“這就夠了。裡有什麼麼?”
柳意“哦”了一聲,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個證袋放到孟沖面前:“這個,在他的嚨裡,還沒有吞下去呢。”
“這是名片……”孟沖愣愣的,腦子裡迅速在組織什麼,還沒捕捉到。
“這是個旅館老板的名片,”柳意轉過一面,“看,上面還有一個不太清楚的地址呢,什麼301前哪裡,名字大概是‘順’什麼的。”
孟沖一下就清楚了,直直盯著前方。
“雖然這可能是個他生前最後帶的地方,可是,301,要是國道,那就是太大面積了。”柳意接著說。
孟沖喃喃:“對,但是……”突然將檔案丟到了柳意上,立刻出自己的手機。
“蔣潔,立刻幫我看看最後那天,不,是7月一號,對,那天他在那裡面對著鏡頭。”
蔣潔還是那麼平淡,說:“嗯,在一個零食架前面,他拿了一個什麼袋裝零食,故意看了一眼鏡頭。”
“那,那,前一天,是不是一樣?”
“是啊。”
孟沖掛了電話,回頭,柳意正一臉黑地叉腰看著。
“嗯,我現在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線索,所以……”孟沖小心翼翼地說,“你能幫我打電話給李澤麼?告訴他去301國道第一個加油站旁邊,那裡附近有一個食品加工廠,在那個工廠門口等我。”
柳意雙眼出了刀子。
孟沖不能管了,一個閃逃走了。
“告訴我那個食品是不是‘小青椒’?”孟沖攔了一輛的士繼續打著電話。
“是啊。怎麼了?”
孟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說:“那是個秦海市本地的食品,他們在301國道經過的一個村子裡有一個加工廠,很多年前,我和立海洋很喜歡吃那種垃圾食品,去過那個工廠,然後就再沒吃過了。他在暗示我,他一直在暗示我。”
蔣潔倒不是很在乎地說:“要是他一直在暗示你,為什麼不直接報警來的更快?”
孟沖沒法想這個:“我不知道,要是過了一個小時還沒有我的消息,報警。”
“你又是為什麼不直接報警?”
孟沖好像在下定什麼決心似的說:“我告訴了李澤。不過,要給我點時間。”
蔣潔安靜了一會兒,說:“好吧,不過我告訴你,他已經是一樁殺人案的嫌疑犯了,怎麼也可能是參與者,所以,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孟沖掛了電話。
從市區到底301國道旁的垂柳村花了大概三十分鐘,孟沖環視了一圈,才晚上8點,這個村子外的涼亭裡已經沒人了。垂柳村在301國道旁邊,有一條岔路,岔路前立著一個大石頭,上面用楷書刻著金字“垂柳村”,而這塊石頭的對面就是一個中石油的加油站。孟沖咬了咬牙,往裡走著,岔路往裡不遠就有一棟二層小樓,外面正坐在兩個手拿扇的老人。
“老大媽。”孟沖走過去熱地說,“這裡哪裡有什麼便利店之類的麼?我在這兒等人喝死了。”
一個老人扇一直,著方言說:“嗯,那個馬路另一邊的加油站往前面不遠就有一個。”
孟沖往加油站看了一眼,又回頭:“我就從那裡走來啊,沒看見什麼店啊。”
“有,有,什麼‘順風’的,你去看看,原來是個什麼小旅店給司機住的,就前面不遠。”老太太嚷著。
孟沖點點頭,合十手拜了拜:“謝謝啊。”
孟沖回頭往加油站那裡走去,現在的國道線已經沒有了原來那麼熱鬧,加油站也顯得有些冷漠的風景似的,孟沖在黑暗中走過去,腦子裡不斷想著等會兒該怎麼辦。
過了馬路,孟沖順著老太太指的地方走過去,前面不遠的確有一個不小的三層樓在一邊,它和其他國道邊的店鋪不一樣,高些,看起來很顯眼,只不過門口只有一點點,一個婦人站在門前好像正要關門。
“哎,”孟沖趕跑過去道,“老板娘,先給瓶水吧。”
那個婦人一愣,放下手裡拉鐵鏈子的鉤子,四周看看,有些張,說:“好,你等會兒啊。”
孟沖看著進了店裡借著前面的燈,從門口冰箱裡拿出一瓶水出來遞給了孟沖,多瞅了兩眼,隨口說:“2塊,哎,你大姑娘家的這麼晚了,在這兒幹嘛?”
孟沖掏出錢,憨憨笑了:“等朋友來接我。”
“哦,”老板娘好像放心些,“你等著,我就關門了。”
孟沖拿著水轉頭就走了,老板娘一直注視走的更遠了,才回拉起了鐵鏈門,再一回頭,孟沖人已經不見了。老板娘四看看,國道線上只是開過了兩輛大卡車,放心了,往孟沖相反的方向走去。
過了幾家店鋪就有一條小路,村子裡四通八達,小路什麼都最方便,老板娘走下去,順著小路就往裡面走,不遠就是一片田地。幾步一會頭,沒看見有人跟上,要是有人這曠野上,一眼就能看見,而且小路那麼窄,沒燈,人怎麼跟得上。但是還是不放心,總是一步兩回頭。不過,還是順利走到了田地後頭,那棟亮著燈的二層小樓就是家。
快步走進去,自己的兒子正坐在門口逗玩,看見快步走來,不安地站起來:“怎麼了?”
氣籲籲地搖手:“沒事,是我自己多心。”
兒子看了一眼,笑了:“媽,您怕啥啊,過了今晚就都好了,沒事啊。”
的聲音隨著兒子自大的聲音而弱了下去:“這,他們能保證麼?那個的……”
兒子用力“噓”了一聲,拉著進了裡屋,對著嚼舌頭:“媽,柯大哥你還不信,不是他,哪有我們娘倆今天啊。沒事,肯定沒事。”
“可是,可是,這可是原來的那種事,這可是殺人!”低下聲音好像咬著心說話,“那個,那個,立海洋,電視上都播了!”
兒子用力抓過的手:“你別說,那個家夥,可是我們的保命符。”
“什麼符?”突然,一個聲音過來,兩個人都是一驚嚇得回頭,那個立海洋正穿著汗衫和牛仔,腰上放著一把手槍靠在門上,盯著他們。
兒子拉著的手都有些哆嗦了,結說:“海洋哥,沒什麼,沒什麼。”
立海洋的眼睛紅著,卻蒼白,好像一個病膏肓的人。他走出來,拿起供著觀音像的供桌上的一包煙,出一點上,搖搖晃晃出去:“我去走兩步。”
娘倆不敢吱聲,這個立海洋自從躲到他們家,每天都是一臉仇恨,誰看誰害怕,就是一閻王爺。
“大娘,進來吧。”這時候,柯林走了出來,他看著立海洋走出院子去,對那兩個嚇壞的笑了一笑,“沒事,他就這樣。——過了今天,等過了今天,就沒事了。”
還是信得過柯林,三年前就是柯林投錢給兒子看了一個給司機住的小旅館賺了不,要不然現在他們還在領低保。
湊上去,抓著柯林的手臂,抬起頭:“這事,今晚就了?”
柯林一笑,抓起的手:“大娘,你還能不信我?”
點點頭,咽了咽口氣,說:“對,對,那我就不管了。我去,我去,做點飯。”
柯林滿意地笑笑,等著大娘進了廚房,他眼神立刻就變了,殺氣騰騰,他指了指大娘的兒子,他會意,出門去找立海洋了。客廳裡沒人了,柯林咬了咬牙,回了屋子。
立海洋沒敢走多遠,他知道自己正在被通緝,雖然這個村子休息的早,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出去。他走在小道上,著煙,吹著熱風,卻覺很冷,他很害怕很張,什麼都不能讓他停下來。他朝四周的曠野走了幾步,四看看,可是,這次還是一樣,沒人,沒有人找到他,他只能不停的墮落下去了。他想停手,可是又知道不能停,他已經背著一條人命了,還是他用棒球活活打死的,是再一次想到那個場景,他就想吐,那個張翼,死的太難看了,而制造這一切的,居然是自己。
他想哭了,本來是自己是一個優秀的學生,大學就要畢業了,前途一片明,而現在呢?才過了三年,他變了一個上有命案,懦弱,無能,等等罪惡宣判的犯人,他不僅唾棄自己,更是厭惡自己!曾經以為父親的死帶走了自己的一切,現在看來,那只是一個坎坷,而現在自己面前的卻是一個深淵!他無法原諒自己,每夜都無法眠……
對,無法眠,他憤怒起來,狠狠將煙頭往自己的手臂上燙,那裡都是針頭!他疼痛的那麼明顯,頭上冒下了冷汗,可是,那疼痛比不上毒品帶來的一半,毒品,就是那個帶他墮落的東西,毒品,就是讓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就是它造就了現在的一切。要是他沒有吸毒,沒有hIgh,他就不會打了柯林,就不會之後被柯林攔在了街角打,不會被注了更多!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多想報警啊,他給孟沖留了那麼多訊息,要是那個人的家人報了警,孟沖一定會追查到他,就會知道他在哪裡了。他沒勇氣去自首,全盤出,他害怕,害怕一切,報警了他就要坐牢了,沒有了毒品會死的,他會時時記著自己幹的事,而他覺得現在就已經無法再承了。而妹妹和孟沖該怎麼看自己?孟沖是個從小在警局接正義教育的人,會更看不起自己。當初孟沖幹脆的與他分手,就是那麼看不起他的墮落,是啊,孟沖是對的,他就是個懦夫,一個沒骨頭的男人!
自己怎麼能為若亞敬仰的人呢?
我是一個廢!海將煙頭狠狠踩在腳下,他要哭了,可是,不行,他決不能在最後一刻哭。他看著腳下,慢慢出手拿出了袋裡的手槍,那是真貨,裡面有子彈,夠了,這就夠了,讓這一切去死吧,讓我也去死吧!他覺得手在抖,可能是毒癮發作了,也可能,是自己還在抖,不過,這不重要了,一刻子彈穿過腦袋,沒有張翼那麼痛苦……
“海洋……”
孟沖低聲的喊立刻劃破了立海洋幾乎全部停止的覺,像一聲驚雷,又一次落他的生命。
還有2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