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低頭在耳垂上咬了一口,啞聲低語:「都不選!我選這個。」不住往耳裡吹熱氣。
這日縣令大人往前衙去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到下午了。跟著他出門的人早都已經來衙門坐班了。高正一見到他,便神古怪,「大人一路勞頓,瞧著今兒氣不錯啊。」這神瞧著就是吃飽喝足某方麵也十分滿足的模樣了。
他想象一下回家聽到傳聞的驚悚,都覺得縣令大人真是膽量氣魄異於常人,不由十分佩服。
「縣尉也氣不錯。」許清嘉翻著案頭放著的卷宗,隨口道:「有沒有問過趙二,咱們出去這些日子,縣上可有什麼大事?」
高正還當他一早就知道了,夫人怎麼著也要表表功勞的吧?沒想到夫人做好事不留名,將這事留給他們前衙的人來做,當下便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縣令大人:你家老婆太能幹!
「不如……趙二錢章他們過來回話?」反正他也不在縣上,誰留守縣衙,前來跟大人回個話也是應該的。
不多會兒,趙二錢章便一前一後的來了,聽得許清嘉問起縣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趙二便有幾分猶豫,瞧瞧旁邊錢章躍躍試,大有「要替自己的偶像表功」的衝,他隻能著頭皮道:「別的事倒也沒有,都是些小事,隻有一件事……」在縣令大人瞧過來的眼裡,十分艱難的回答:「大約在半個月以前,縣上出了一樁滅門慘案,一家五口被殺!」
許清嘉一下子站了起來:「啊?!呢?可有驗看過?有沒有嫌犯的線索?」
高正在旁扭過頭去,假裝研究縣令大人座椅靠背上的花紋,反正他不在縣裡,發生了什麼都隻是道聽途說,堅決不能拿到縣令麵前來。
趙二見縣令大人似乎要立刻準備起去檢視兇案現場的打算,忙道:「都已經拉到義莊去了,這會兒恐怕老楊頭都已經理掉了。被殺的那家人院子也被封起來了——」後麵的話未說完,已經被許清嘉打斷:「胡鬧!案子都沒破,怎麼能將理了?!這不是胡鬧嗎?!」
錢章在旁:「大人,案子已經破了,是那戶人家的鄰人男子所為,兇手都已經打進了大牢,口供都已經錄了,犯人也已經簽字畫押認了罪,隻等大人來了結案呢。」最後意猶未盡的加了一句:「這案子還是夫人破的呢!」語氣簡直不能夠驕傲!
「什麼?」
許清嘉的下都要驚掉了。
趙二此刻十分理解縣令大人的失態,想當初他聽到這件案子被縣令夫人破了的時候也是這副表。還當自己耳朵出病了呢。
錢章見縣令大人確實不知,為了替偶像歌功頌德,不得要再來一遍當日破案的實況轉播,順便當著趙二的麵黑了他一把,將他當日裝病,推了此事給夫人頂雷,夫人二話不說接下這件事,親自勘察兇案現場,又再三再四傳訪賀家鄰居,最後更是親力親為扮詐嚇的吳逢吐了真話,破了案子都講了一遍。
他講的很興,縣令大人聽的很夢幻。
縣令大人昨晚到今天上午,一顆心還沉浸在「我的老婆是個明的小天使說不定此刻肚子裡就已經揣著另外一隻小天使」的幸福生活裡,忽然之間聽到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那個版本裡「我的老婆能通靈,我的老婆會斷案,我的老婆酷炫吊炸天……」完全無法接好嘛!
這分明是傳奇故事裡的人,哪裡是睡在他邊的阿妹妹?!
這也太震撼人心了!
作為縣令夫人的腦殘,錢章完全沒有考慮到此事對縣令大人的衝擊力,顧自誇耀縣令夫人的功偉績,並且旁敲側擊的向縣令大人獻上對偶像的仰慕之心。
沒辦法,自那日辦完案子之後,夫人就深居簡出,不但是求見的趙二沒見到真人,便是他們都沒機會見過夫人,沒機會對偶像表達仰慕之意。
許清嘉勉強接收了錢章委婉的請求代為轉達向偶像致意的仰慕之,幾乎以夢遊般的狀態檢視了賀家滅門案的卷宗,又提審了犯人吳逢,還讓人去城外請了老楊頭來。老楊頭跟縣令大人談完了話之後,雙目放頗為期待的表達了想要見一見夫人這位中豪傑,順便再次與談一談解剖這項偉大的事業。
因為他做仵作這麼多年,人人都道他的是賤業,可是唯獨夫人那天誇讚了他一句:「解剖其實是門很重要的學科,楊叔經驗富,對人的瞭解恐怕連醫高超的有些大夫都比不上!」一句話就肯定了他一生職業的價值所在。
知音吶!
縣令大人似乎心不在焉,聽到他這個請求,隻道夫人這兩日子不適,以後有機會再讓他們見麵,便打發老楊頭走了。老楊頭走到半道上才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暗道一聲「老背晦!」他都這把年紀了,老婆過世也足有三十多年了,也沒個子息,就一個人孤伶伶住在義莊,尋常子哪敢嫁給他?想想他那雙過的手,也覺得渾汗都要豎起來了。
因此老婆過世之後,老楊頭也一直未曾續弦,差點忘了年輕夫妻裡調油,正在興頭上,縣令夫人這幾日不得忙著侍候大人,哪有空與他這老頭子閑聊?
許清嘉回後院的時候,都還有幾分恍惚,隻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
這件案子無論是從破案的時間速度乃至方法,都充滿了「阿式的大膽」,其實想想頗為符合阿一貫的形象,上似乎永遠有一種說不出的生機,很難說那是傻大膽還是真聰明。
等他坐在飯桌上,端起飯來,卻忘了吃,被胡催促著吃飯的時候纔有了幾分清醒,抬頭瞧見了胡,心裡冒出一句話來:家還是那個家老婆卻已經不是那個老婆……呀呀呸!家還是那個家老婆明明還是那個老婆……卻又不是那個老婆……
一句話都要把自己給繞暈了!
他的心緒頗為複雜,很想開口問一句:阿真能通靈?
又怕問出這句話來嚇著了。就好像真的藏了什麼一般。
難道當初他嚇唬的時候,說起縣衙裡慘死了多人命,真的能瞧見什麼,所以才嚇的不行?!
想到這裡,許清嘉心中頗為愧疚,隻覺得自己當初設計阿與他同床,似乎有欺負人的嫌疑,還有點心疼被自己嚇住了。想到此,他展一笑,替挾了一筷子,「妹妹快吃,吃完了好生休息。」
本來是一句尋常的關懷,可是聽在胡耳中,想起昨晚到今日的胡鬧,隻覺後腰還有幾分酸意,橫了他一眼,低頭飯。
吃完飯之後,許清嘉總算從震驚中醒過來了,無論如何,老婆能幹是件好事,他除了默默向老婆獻上自己的膝蓋之外,順帶給老婆點上三十二個贊之外,還跑到書房裡去,給大舅哥恭恭敬敬的寫了封信,就想問問老婆大人從小到大可有什麼異狀。
好歹現在已經有了前麵的事做鋪墊,就算大舅哥跑來跟他講,我家妹妹能掐會算,他都不會太驚奇了。
最後當他回到床上去,摟著已經睡著的胡細細的腰肢,盯著秀麗的帶著點英氣的臉,怎麼也想不明白,我家老婆為何這麼能幹?
想想他家大舅哥,就是個寬厚的好人,平生唯一會的技能就是殺豬,又不好說謊,又沒什麼特異之,偏生教養出來的妹妹有這種奇怪的技能,當真難解。
最後,他親了親胡的臉蛋,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過了段日子,當許清嘉在茶樓聽到說書先生將「縣令夫人斷案」一事經過藝再加工,當做茶樓的軸曲目,搬上了舞臺,驚的茶盅都差點掉下來。
這時候,案子都已經結了,吳逢連同卷宗都已經押送到了州府衙門,而在遙遠的滬州,胡厚福正自己磕磕絆絆的讀完了妹婿寫來的信,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想表達啥。
他家阿自小活潑調皮,除了力氣大點,能吃能玩能睡,沒一點病,又乖巧又懂事還他,哪裡有奇怪的地方啊?
作者有話要說:縣令大人的想法是複雜的……複雜的他自己都理解不了了。
老婆能幹是好事,可老婆通靈……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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