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離開家的第一天,許小寧很憂傷。
十日之後,武小貝與許小寶從國子監回來了,落寞了很多天的許小寧與許珠兒歡呼一聲,就撲了過來。
雖然魏氏對兩個孩子已經竭盡了全力照顧,但兩個孩子從小沒離開過胡,就算是斷期也得適應一陣子,因此不免緒低落,也影響了食量。
有天半夜,許小寧還從夢中哭著醒過來,直喊娘親。
為此臘月不得不讓海哥兒晚上陪著許小寧睡,白天也陪著他去上課,又有軒哥兒一起陪著上課,課堂上也算是熱鬧了些。
自許珠兒開始學針線,胡就發話讓海哥兒跟許小寧一起去上課。
海哥兒七歲了,正是上小學的年紀。不過他自小陪著許小寧玩,許清嘉與胡也向來不曾輕視過他,但臘月與永壽卻再三告誡海哥兒要懂規矩。小時候他還很活潑好,跟著許小寧在正房裏竄來竄去,後來就漸漸知事了,沒事不肯跑到正房裏來。
胡讓海哥兒也去上課的時候,臘月還曾來向磕頭,胡心中倒頗有負罪。對義務教育的觀念深已心,因此看到小孩子就覺得六七歲應該進課堂讀書,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沒想到主仆之分。
臘月的意思是讓海哥兒跟在許小寧邊跑跑,做個小廝,識字就不奢了。沒想到胡讓海哥兒有個識字,也算是意外之喜。
這次出門,許清嘉就將永壽留了下來看家,而永祿跟著跑。
武小貝與許小寶再次從國子監休假回來,順便安憂傷落寞的許小寧,以及憂傷完了自覺應該承擔責任,跟著魏氏打理家務的許珠兒。兄弟倆帶著一弟一妹,連同胡家倆小子,還有眼盼了長兄十日,等到國子監休假也不見人影,不得已到許府來的宏哥兒,一起出門玩了一圈。
孩子們在悠閑假期的時候,許清嘉與寧王已經在路過的地方政府清點庫銀,合完了帳,發現貪嚴重,已將當地的首給綁了,等後麵三司的員以及史台的監察史一起前來過堂審案,按律判案,砍了首,下麵的副被查出有牽連的也被流放。
寧王與許清嘉各寫了奏折,還有三司員分開寫了奏折向今上呈報理結果,剩下的事就是吏部與今上的事了。如何保證下任員能夠及時上任,以及後續的地方工作順利進行,都不是他們這次的任務。
臨出發之時,今上早有旨意,但有地方員貪,皆按律置,不必姑息。
而隨行的員都是從各司調來的,除了寧王,其餘戶部,三司,史台的員皆調了一部分,要在各地方政府衙門進行一場本朝最高規格的案件審判,遠遠夠格。
這次組隊核查各地方政府的經濟問題,簡直就是大殺,才過了兩個月便有幾十名員落馬,有的被砍頭有的被流放,已經被地方政府員聞之而變。
而今上每次接到代天巡守的欽差送來的奏折,看完都要消沉好幾日。
他自己被本朝員的貪給了神經,已經召了太子進行了好幾場談話,從治國談到了馭人,似乎十分慨。
而朝中員也不斷聽到從地方上傳來求救的聲音,有的是同門有的是親朋宗族兄弟姻親,總之已經覺到自己危在旦夕的地方政府員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躲過這一劫。
朝堂之上,不斷有彈劾寧王與許清嘉的奏折似雪片一般飛向了今上的案頭。一路之上雖然有三司員以及監察史,但主事的卻是寧王與許清嘉。
不過今上對此一概置之不理,就任由那些彈劾的奏折落灰也不去。
他還曾指著堆在紫宸殿地上的那一堆折子給太子瞧:“這是大郎的刀鋒所指,又不知要傷到誰的利益,都急著呢,快忍不住吧?”
太子淡淡一笑:“皇兄曆來心堅毅,有人能夠憾他,許尚書也是個不留麵不恂私的,都是實實在在做事的人,有他們下去清理一茬員,大約也能清明個十來年罷。”
這天下,表麵上盛世太平,但實質上吏治**,貪風,是時候應該整治整治了。
他一直以為今上下不了這狠手,說不定這狠手就要自己來下了,哪知道今上臨老幡然醒悟,竟然顧惜自己當政幾十年的仁德名聲,開始下了殺手。
翰林院已經外放了一批翰林以及考核通過的庶吉士,而今上已經頒下旨意加考恩科。天下學子聞聽旨意無不歡欣鼓舞,這就好比原本隻有一次機會,錯失了就隻能再等三年,如今是在三年之間再多出一次補考的機會來,怎不令人歡欣雀躍!
而全國的位隻有那麽多,一個蘿卜一個坑,撥掉了一批再種上一批就是了。這個國家,從來不缺想要當的士子,總有人前赴後繼想憑著讀書科考仕,宦海弄,出人投地。
今上倒不懼無人可用。
許清嘉一路人馬到達蘇州的時候,已經是七月頭上,沿途的員已經換了一茬,撞在寧王與許清嘉手裏的員隻能暗呼倒黴,天不佑人,而代天巡守的欽差不曾路過的地方員也在暗自慶幸自己躲過一劫。
這途中還發生過一件事,沿途地方上一名姓鄔的縣令探聽到代天巡守的欽差途經本縣,也不知是傻大膽還是到了絕境鋌而走險,竟然先下手為強,生怕自己丟了,買凶前去劫殺許清嘉。
想來鄔縣令提前也做過一番功課的,早就知道寧王武功了得,因此就揀柿子。聽說戶部許尚書查帳功夫一流,但凡從他眼裏過的帳務就沒有看不出問題的,最妙此人乃是個白麵書生,手無縛之力,隻要砍了此人,想來也會給代天巡守的欽差們造工作上的困擾。
那縣令的想法是沒錯,而且許清嘉查帳之時,的確與寧王不在一,派出去的人也頗為用心,竟然真教他們將查完了帳準備回驛館的許清嘉給堵在了路上,隻不過……後來的結局就匪夷所思了些。
是誰說過許尚書是個白麵書生手無縛之力的?
前去解決許清嘉的人全軍覆滅,最後被拖到那縣令麵前當人證指證他賣凶殺人之時,鄔縣令親眼目堵了自己派出去的人,手筋腳筋全都被挑斷了,完全就是個廢人,似被嚇破了膽子,一腦兒都倒了出來。
鄔縣令親眼見過了傳說中的許尚書,但見他生的十分俊儒雅,聽說年近四十,但瞧著不過三十出頭,言談之間十分親和,似乎對自己買凶解決他一點也不介意,還假惺惺表示:很憾鄔縣令在關鍵時刻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這才終止了他的仕途之路!
鄔縣令破口大罵:姓許的你明明手段十分狠辣,落到你手裏哪有好結果?看看眼前這幾個廢人就知道,老子頭也是一刀頭也是一刀,你何必唧唧歪歪假裝稟公還要走這一套審案的流程,給誰看呢?不如直接將老子拉出去剁了!
尚書大人為自己辯解:本尚書從來奉公守法決不濫殺無辜,犯在本尚書手中的員再沒有錯判枉殺的,再說這些人也不是我下的手!
來來來咱們還是開始審案吧。你肯定貪了吧?不貪你派人劫殺我幹嘛呢吃錯藥了嗎?!
鄔縣令一口老都要噴出來!
這位鄔縣令也是位人,等審完了案子證據確鑿,不但貪,還欺男霸,確認要被斬首,許尚書還十分憾:鄔大人你真是犯了殺孽,明明憑你的罪行就已犯了斬首,你何苦還要賣凶殺人帶累旁人,害的這些殺手也了廢人呢?!
許尚書倒好似十分同這些殺手的遭遇,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這些人是犯在他手裏才落到了這般境地。
同行的三司以及史台的員除傅開朗之外,都在心十分唾棄許尚書這種白蓮花的行為!
唯獨傅開朗心捧腹,真的相信這些人並非許清嘉下的手,等大家都散了他還向許清嘉玩笑:“尚書大人帶著夫人倒省了侍衛的俸銀。”
許清嘉便明白傅開朗猜出來這些殺手是何人下的手了,還搖頭歎息:“唉,我家娘子也是關心則,誰要向我下手,都恨不得了人家祖墳!”被老婆這麽關心護,他真是看看那些殺手心裏就滋滋的。
——下這麽狠的手,可見心裏對向自己下手的人有多深的恨意啊!
反之,則說明老婆對他的意深沉。
尚書大人腦補的很,雖然老婆常常在他麵前很凶悍,裏很有句甜言語,不過沒關係,不願意說甜言語,他來說。
他總歸明白的一片心的!
傅開朗很想說:秀恩的都去死!真是膩味死了!
他就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人!
傅大人也不理許尚書了。
至於那些前去解決許清嘉的凶手,結案之後就全部落到了寧王手裏,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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