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邢樂康名聲太大,與各地方員的關係又太過要好。
寧王砍一個知府,總能查出他與邢樂康的經濟來往。
再砍一個知府,依然能夠查到這位姓邢的商人大手筆送禮的影。
等到砍到第十個員的時候,這位無不在的姓邢的商人已經將寧王殿下的興趣大大的挑了起來。
尚書大人還要在邢樂康背後把刀:「聽說這位邢會長極為了得,我家舅兄生意失利,多拜他所賜。聽說舅兄每進一批貨,還未到蘇州府,就被地方員連人帶貨都扣下,花了銀子去疏通,人是出來了,但貨就……不知所蹤。」
「許夫人前來蘇州府,也是為著此事?」
寧王似乎對此很興趣。
他這數月過的忙不堪,不過似乎也沒聽說胡鬧出過什麼事兒來。想到烈如火,竟然也不曾要求許清嘉出麵整治邢樂康,心中就不由要想,到底生了怎麼一個聰慧識大的七竅玲瓏心肝啊?!
卻不知胡早料到有今日之事,索以靜製,自己在背後,隻讓胡厚福派出心腹之人聯絡以前在邢樂康手上吃過大虧的商人,原本占理卻在訴訟之時因邢樂康在場通達手腕而敗訴的,以及不擇手段奪人營生的,前往寧王麵前告狀。
寧王與許清嘉是什麼子,大致差不多都瞭解個六七分。這兩人聯手辦案,都差不多要將江南場屠戮一空了,難道還會捨不得殺一個小小的商人?
果然這些人見到邢樂康在各州府的靠山一一被誅,又有胡厚福派人暗示,瞬間醍醐灌頂,立刻聯絡各州府的商人前去求見寧王告狀。
邢樂康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也有牆倒眾人推的一天。
而且當時這個幕後黑手還親自來他家荷園,笑瞇瞇的吃完了他家丫環奉上的茶,十分歉然道:「邢會長邀請了我好幾次,外子太忙,我實在不得空出來。恰好近日外子閑一點了,我不請自來荷園賞荷,邢會長不會見怪吧?!」
「哪裡哪裡?」
邢樂康最近已經約聽到了些風聲,似乎有不以前生意場上的仇家準備聯合起來整治他,他已經預到了自己將有一場仗要打,也不知是窮途末路還是絕地反擊,誰也說不準。隻想到這位尚書夫人的夫君有通天之能,救他於水火,便對不請自來的胡分外客氣,將前幾次在胡家見到這潑婦到的氣完全略過不提。
誰讓這潑婦好命嫁了個能幹的夫婿呢?!
邢樂康能屈能,暗暗嚥下了這口氣,笑臉相迎。不但讓家中正室出來陪客,就連他也沒走,還特別憾的表示:如今時近十月,夏荷都已經敗了,這園中景凋蔽,夫人真是來的有點晚了。假若早來一個月,那也能賞一賞。
不過沒關係,隻要夫人喜歡,以後大可常來常往,總有機會看到這園中夏荷。
胡聽到他這話,笑的很是開懷:「其實今日我也不是為著賞景而來,就是來告訴邢會長一聲,鑒於邢會長待家兄的深厚誼,我也為邢會長準備了一份厚禮呢!邢會長一定要好生應對,才能不負我的重啊!」
邢樂康頓不妙!
他是聰明人,聯想到最近幾日聽到的風聞,江淮兩道的總商會的暗中作,眸中烏雲翻滾:果然是這個潑婦在背後挑唆?
若是在背後作,那麼這次他必敗無疑!
無他,多年依靠在府的背景勝過無數場訴訟司的邢樂康是個不折不扣的機會主義者,他堅信背靠大樹好乘涼,因此給自己在各州府裡尋了一座又一座保護傘。如今這些保護傘全部被寧王與許清嘉摧毀,而那潑婦的保護傘正是這二位,他贏的機會微乎其微。
等胡帶著侍衛的影從邢家荷園消失,邢樂康立刻前去尋找傅五郎。
傅五郎前來江淮做生意,與邢樂康一拍即可,倒是拿著從幾位哥哥那裡訛來的本金跟著邢樂康賺了不。
而邢樂康也樂於奉承這位國舅家的小郎君。
不為別的,就為著傅五郎後的傅國舅,他也願意下本錢。
「五郎,大事不妙了!」
邢樂康前去向傅五郎求助的時候,不期然的想起來已經被寧王砍了腦袋的茍會元向自己求助的時候,自己向他出了個燒帳冊的主意。
他搖搖頭,將那個死去的蘇州知府拋在腦後。
他是邢樂康,不是茍會元!
整個江淮腥風雨,傅五郎卻一點也沒影響,過的仍是十分逍遙自在,錢照賺,人照摟,甚至一點也沒覺得這些事能夠影響他。他還跑到欽差住的地方去見過傅開朗,結果被傅開朗揪著訓了半日,又再三告誡不許與江淮兩地的員攙和,他也答應的十分痛快。
——這些與各地員打好關係的事,哪裡用得著他去出麵?
不是還有個現的邢樂康嘛。
邢樂康有現的關係網,既然他能在邢樂康後就賺銀子,何苦要拿國舅府五郎君的份出來顯擺?
況且,傅五郎國舅裡五郎的份或者可以拿來唬一唬不知的外人,但國舅傅裡的人以及國舅府的親朋至卻是知的。
縱然他與傅開朗同樣是傅國舅的兒子,但傅開朗乃是出自名門的正室所出,而他的娘親卻是娼優伶之流的出,最是為人詬病,被人看不起。
出統這種東西,半點不由人。
現在邢樂康求上門來,傅五郎還是十分冷靜的:「……你先別慌!既然許夫人說是為你備了一份厚禮,那現在這厚禮還沒拆開,你自己倒先慌了!我二哥也跟著寧王來江南的,等我回頭問問他怎麼回事。」
邢樂康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在生意場上多年披荊斬棘不擇手段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但唯獨這一次讓他真正有了危機。
或者,隻是因為寧王在江淮兩地殺的員太多,嚇著他了。
試問誰人不惜命?
好在,總算還有傅五郎這張王牌。
邢樂康暗暗慶幸當初結識了傅五郎,又一向捨得在他上砸銀子,還帶著傅五郎做生意,這才能讓他瞧見一縷曙。
傅五郎勸走了邢樂康,全然沒有準備去找傅開郎問個清楚的想法,悠閑的蹺著二郎,閉著眼睛,哼著新近聽來的揚州瘦馬唱的糯的江南小調,似乎心十分愉悅。
他的小廝景平十分好奇,「爺不去尋二爺問一問邢會長之事?」方纔都已經答應人家了。
傅五郎奇道:「我為何要去為個不相乾的人去問二哥?」
景平從小跟著他,完全沒想到傅五郎會這麼說,頓時愣了一下:「可是我的小爺,不是自你來江淮學做生意,一直是邢會長帶著你賺錢的嗎?」是這份就應該讓人銘記了,更何況還是生死關頭。
就寧王這殺,還真保不齊邢樂康會丟了命呢。
傅五郎冷笑:「若我不是國舅府上五爺,你以為邢樂康會理我?還會捧著我?恐怕他早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將我手裡的銀子賺,還的我倒欠一大筆債了。哦,就跟那個姓胡的商人一樣了。」
景平被傅五郎這邏輯繞暈了。
邢樂康對別人手黑那是他的事,但對傅五郎他是當真有有義,砸銀子砸的十分痛快,就連見到他這樣的傅家下仆,賞賜也十分的厚重。因此景平對邢樂康的觀特別的好。
「可是……邢會長對五爺一直很好啊。」
傅五郎涼薄的笑了:「所以啊,他就算敗落了,我也不會落井下石,他去死啊。我頂多啊……多收他幾間鋪子,好將他的生意做下去。」
景平心道,那賺的錢自然是五爺您的,關邢樂康什麼事兒?
說到底,自家爺原來打的主意就是等著邢樂康敗落了,好接收他的生意。
難道,他從第一天來江南,打聽到江南最大的生意人是邢樂康,就已經在等著這一天了?
景平忽然之間覺得後背有點發寒,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數日之後,整個江南各州府商會四十幾名商人聯名向寧王遞了狀紙,狀告邢樂康與府勾結,不擇手段,巧取豪奪,包攬訴訟,盤剝百姓,賄賂員……等等惡行。
胡坐在胡府前廳,正抱著個柚子剝皮。旁邊管家想要代勞,被拒絕了。
胡府的管家現在對這位姑奉若神明,沒來之時胡厚福製於人,來了之後也沒什麼大作,自家主子的難題就迎刃而解,心也好了,更加之姑家那一位聽說有過目不忘之能,於是在管家的心裡,對姑也自然帶了景仰。
胡厚福興的從外麵回來,看到妹子都恨不得誇神機妙算了:「了!寧王接了狀紙,恐怕很快就要審了!」
胡費了老大功夫才弄出幾瓣柚子來,嘗了一口奇酸,還略帶苦味,不由掃興,將柚子扔到了一邊。略一皺眉,管家立刻善解人意的召來丫環端了熱水讓凈手。
胡洗乾淨了手,欣賞了一下兄長興的模樣,才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哥哥很快就可以把鋪子跟貨收回來呢。」寧王可是鐵麵無私。
雖然員聽到寧王名號多半要,但如今寧王在百姓之中的名氣極為高漲,都道他殺貪殺的好,江淮之地的百姓不知道有多人謝他殺了貪,免去眾人的苛捐雜稅,但這並不妨礙未曾見過他的百姓將他想象兇如羅剎的模樣,用來止小兒夜啼。實是他此次斬殺了太多員之故。
「妹妹既然說是,那就一定是了!」
胡厚福嗬嗬真笑。
管家掩麵,隻覺大爺這笑法頗有幾分傻氣,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曾經走南闖北做過大生意的大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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