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寧本不提走的事，彷彿從來沒有聽見謝危那番話。

從這一天開始，由來烤吃的。

隻是有時過火，有時不夠，總要折騰上好幾趟，才能順順利利吃到裡。

謝危並不抱怨。

但也許更是沒力氣抱怨。

他的咳嗽在天氣越來越冷後，也變得越來越嚴重，末了有些燒起來，一閉上眼，妖魔鬼怪橫行，魑魅魍魎當道。

一時是那些關押在一起的孩們天真恐懼的眼，一時是平南王與天教逆黨聳峙如山的刀劍……

那妖道的臉孔因為氣急敗壞而扭曲。

他們將他綁到了城墻上，刀架到他的脖子，意圖以他的命要挾城下退兵。

然後便是千軍萬馬，山海。

有誰在冥冥中呼喊著他。

於是他朝著那邊走去。

可又有一隻手從虛空中過來，死死地將他拽住，讓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熬在油鍋裡，他好想大聲地喊出來。

救我――

然而天地間沒有他的聲音。

他像是一隻徘徊的遊魂，頂著終將毀滅的軀殼，掙紮出滿瘡痍，卻憑著那口氣藏在暗中窺伺！

一個聲音從茫茫大霧的深，焦急地傳來，對他喊“活著，活下去，活下去！”

另一個聲音藏在黑暗裡，桀桀怪笑“你早該死了！這樣苦，這樣痛，為什麼還不去死？！”

為什麼還不去死？

為什麼還不去死？

為什麼還不去死？！

那魔鬼在噩夢中逡巡，從他軀殼深生長而出，如同一張巨網捆縛了他的心魂。

他沒有刀，沒有劍。

也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直到在這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的境地裡，一隻冰沁沁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謝危覺到了一陣戰栗，終於從那抑的夢境中逃了出來。

地，抓住了這隻手！

薑雪寧本是想要探探他的脈搏，看他已然意誌昏沉，不辨日夜，怎料突然有此變化？一時心跳驟停，驚呼了一聲“你醒了？”

他手指太過用力，抓得生疼，於是稍微用力地掙紮起來。

然而他卻握得更“你去哪裡？”

沙啞的嗓音低沉極了，聽得人心驚跳。

現下正是夜深。

他們撿來的柴禾即便省著燒，到這時候也不剩下幾。

火堆上的火苗黯淡極了。

連他們的廓都照不清晰。

那不安再一次從薑雪寧心底浮了出來，能覺到他一雙眼鎖住了自己，卻鎮定地道“哪裡也不去，我就在這裡。”

謝危說“你是小騙子，撒謊。”

他五指深深楔指，強將兩隻手扣在一起，平靜如深海的瞳孔深卻約蘊蓄了一蟄伏已久的瘋狂。他掐住下頜，用力地、懲罰似的吻了過去。

這是一個帶著腥氣的戾吻。

咬破了的瓣，卷著那一鮮的腥甜深，迫著的舌尖，帶著一種釋放的極端，讓不過氣來，近乎窒息。

薑雪寧被他嚇住了。

黑暗裡腔起伏，而他居高臨下地製著，俯視著。

謝危的大拇指，用力地過破損的角，直到看見眼底出些微的痛，才慢慢收了力，問“你怎麼喜歡張遮？他什麼都不知道，隻有我可以讀懂你。”

沙啞的嗓音，像是春日裡的飄絮。

可落薑雪寧耳中，卻激起陣陣戰栗。

終於察覺到了，在這副聖人軀殼下，深藏了不知多年的朽敗和暗，那種仄的忍，病態的偏執……

謝危將抵在巖壁上，著一片冰冷。

溫熱的卻順著耳廓，落到頸側。

他另一隻手掌，悄然握住纖細的脖頸，覆上那脆弱的咽“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薑雪寧覺到有什麼灼燙的東西墜頸窩，流淌下去。

為之發。

謝危卻囈語似的在耳廓，說“我想殺了你。”

曾經，他以為自己的心，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墻。

他緩緩地收了手掌，卻並不轉頭看一眼此刻的表。寂冷到深聲音，浸染了絕，又帶著一種蠱，卻不知是蠱，還是蠱自己“薑雪寧，就在這裡，和我死在一起，好不好？”

薑雪寧慢慢閉上眼。

那一刻，竟覺這個讓自己怕了半輩子的人，可恨，可悲，甚至可憐！

想要給他一掌，讓他好好清醒。

可眼淚卻淌下來。

他熾烈、瘋狂的緒，將攜裹在，讓想起過去那些難熬的日子，嚨彷彿被什麼堵住，近乎哽咽地道“不好，謝居安，一點也不好。是我救了你，這條命不是你的，是我的！我還沒有答應……”

不要當懦夫。

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坤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