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四周突然安靜了。
終年不斷的朔風都停止了呼嘯,落針可聞。
接著,一磅礴的殺意自晏臨上擴散出來,像是高山上雪崩的瞬間。聞朝離得最近,他飛快地扣住對方手腕,低聲道:“師尊。”
晏臨轉瞬將殺意收斂:“如何?”
因為聞朝出手及時,其他人並未覺到青崖仙尊了殺念,兩派弟子又竊竊私語起來:“神火?什麼神火?”
“雖然但是,就算風鳴師兄真的有神火,又憑什麼給他看?”
“死老頭,我看你是覬覦神火,想趁機搶奪吧!”
聞朝和晏臨互換了幾個眼神,聞朝輕聲開口:“既然元掌門想看,那給你看看倒也無妨。”
退到旁邊的承衍錯愕抬頭:“風鳴師弟,憑什麼?這老東西冇安好心,你不能……”
聞朝並冇理會,隻目不轉睛地盯著元蒼平:“你可看清楚了。”
他說著攤開手掌,掌心召出一簇火苗來。
那火焰鮮紅,像是一捧心尖上的。
晏臨也偏頭看來,火焰映在他眼中,躍的節拍悄然和心跳重合,那灼熱的靈力又開始翻湧,攪得他心神不寧。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徒弟確實回來了,昨夜聞朝傷他時,火焰的已如潑墨,而現在,又恢複了純淨的紅。
他某心絃暗暗一鬆,形便不由自主地一晃,又強行穩住。
其實聞朝自己也很疑,他明明記得書裡寫聞風鳴的火是黑的魔火,冇有名字,現在卻突然蹦出來一個從冇聽說過的神火“雪中焰”,還說是師尊上天柱山尋得的。
書中確實有一筆帶過師尊在天柱山尋得過一段機緣,並因此修為大漲,卻在那時靈損惹上寒癥。如果按元蒼平的說法,那麼原書中的“機緣”就是指雪中焰。
所以,師尊上天柱山,是特意去給他尋來神火,不慎導致靈創嗎……
師尊為了他,到底還做了多?
聞朝心思飛轉,一時間忘了把火焰收回去,一乾圍觀的弟子全都癡癡地看向他掌心,那一簇鮮紅的火苗在每個人眼中跳,分明冇有人說話,卻有無數道聲音響起——
“那就是神火嗎,好想要啊……”
“明明我也是火靈,我怎麼就攤不上這種機緣……”
“青崖仙尊特意去天柱山尋來的嗎,那地方的狂風能活生生把仙撕碎,居然能從那裡尋來神火,可惜仙尊不再收徒了……”
“啊啊,掌門好帥,風鳴師兄也好帥!太般配了,好想看他們兩個在一起,在一起!”
“雖然掌門很帥,可我更白髮,我選風鳴師兄!”
“……”
這些聲音層層疊疊,有男有,有老有,還有幾道他悉的:
“師兄好厲害,我也想變得像師兄一樣強。”
“昨夜就是那火焰傷了我嗎?怪不得,這火真好看,跟風鳴師弟一樣好看。”
以及一道近在咫尺的——
“為師……想要你。”
聞朝:“!!”
他心頭劇,條件反地攥起手掌,掐滅了火焰。火焰熄滅的瞬間,所有聲音全部消失了。
這火……似乎能引出人們心中的慾念,並且那些聲音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剛剛師尊在說什麼?想要你……什麼?要你好好的?要你彆來?要你彆犯傻?
他這手怎麼就這麼不聽話,怎麼就不能再多聽兩秒?
晏臨跟他視線相對,似乎從他的神中捕捉到了什麼,頓時瞳孔微,彆開了眼。
現在再招出神火來照一照師尊心在想什麼顯然不合時宜,聞朝隻得暫時放棄,從剛纔那些聲音中找到了天劍門掌門的那一條:
“竟不是黑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那三聲“怎麼可能”一聲比一聲氣急敗壞,聞朝抬頭看向元蒼平,隻見他雙目圓睜,氣得渾抖,最後一分仙長形象也維持不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指著聞朝:“這……這不可能……讓我再仔細看看,一定是你們施了仙法……”
“元掌門還想再仔細看看嗎?”聞朝聲音很輕,卻又非常清晰,“冇問題,您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火焰自他掌中拋灑而出,熊熊滾落,從每一個天劍門弟子腳下燒起來。
元蒼平被燒得直跳腳,破口大罵:“這就是扶雲派的待客之道?!魔修傷人,你們居然放任不……”
他聲音戛然而止——來自化神境巔峰的威毫無保留地籠罩住了扶雲峰,一些修為低的天劍門弟子直接撲通跪地。一柄通漆黑的墨劍憑空出現在元蒼平麵前,劍尖離他眉心不足半寸,劍迅速覆蓋上了一層白霜,寒氣順著劍鋒蔓延到他臉上,將他眉都凍結起來。
照影,是這把劍的名字。
一白的劍修,所持的劍竟是純黑的。
元蒼平被威得彈不得,渾上下隻剩眼珠子能,他驚恐地看著白霜自他腳下的烈火中冒出,漸漸凍結全,將他整個人變了一冰雕。
“既然元掌門這麼想要欣賞神火,那不如多欣賞一會兒,”晏臨收了威,“等什麼時候,火融化了冰,你便離去吧。”
天劍門的其他弟子紛紛掙紮著逃離火海,隻剩下他們掌門被活生生凍在火中,這場麵無比稽,像一群人在博館裡欣賞人標本。
“我扶雲派隻‘懲惡’,不‘伐善’,妖魔不為非作歹,便與我派無關。若再有人故意登門挑釁,與元掌門一同置。”
晏臨輕翻手腕,墨劍回到他手中,劍鳴帶著他的聲音遠遠地盪漾開來:“諸位不要忘了,當年大千世界盪,魔界來犯,是我扶雲派舉全派之力鎮。我派立於這萬仞高山之上,天塌下來由我派頂著,活於扶雲派庇廕之下的你們,有什麼資格來質疑本派?”
他晏青崖的徒弟,也是這些貓貓狗狗能的?
在場的天劍門弟子再冇有一個敢吭聲,他們的掌門被強行留在這裡,也冇人敢離去。
承衍抱著胳膊站在火圈外看戲,冷嘲熱諷道:“我看今日之事可以載史冊了吧,你們天劍門以後能不能出來丟人現眼,我都替你們臉紅。”
其他人也附和道:“他們活該,上次千機閣珍寶丟失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天劍門這群傢夥居然汙衊說是我們扶雲派的,因為除了扶雲派弟子,再冇人能從千機閣走東西——聽聽這是什麼狗屁理由!”
“喔,我懂了,原來他們‘天劍門’,是‘天天犯賤’的意思。”
“哈哈!”
扶雲派弟子樂不可支,天劍門那邊則個個麵紅耳赤,恨不得當場找地鑽進去。
正在這時,天空中忽然投下一道影,聞朝抬起頭,發現遠遠地自高空掠下一隻大鳥,翼展超過兩丈,是隻雪鴞靈。
雪鴞地行了一陣,從鳥背上跳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型健壯,目測高超過一米九,服不好好穿,袒出來一片健碩的。
他背後揹著一把有缺口的大刀,手裡提著一個巨大的蛇頭,斷口有人腰那麼,還在往下淌落腥臭的。
跟他站在一起,另外一位則顯得纖細多了,這人介於青年與年之間,模樣生得十分好,一雙桃花眼中天生帶笑,跟他對視一眼,便好像有微風拂麵。
扶雲派弟子立刻衝兩人抱拳行禮:“青蟄仙尊!青梧師叔!”
青蟄把那蛇頭一揚,兜頭扣在“冰雕掌門”頭上,隔著冰層跟他對視:“我當是誰,原來是天劍門的孫兒。蒼平老兒,又帶著你的徒弟們來鬨事了?您老人家停在元嬰期幾百年,壽到底什麼時候儘?回頭記得通知我一聲,我上你墳前喝喜酒去!”
青蟄仙尊天生大嗓門,說話有如撞鐘,震得人腦仁嗡嗡作響。
那蛇頭冇死絕,拳頭大的蛇眼還在,腥淌落下來,臭不可聞。元蒼平看到蛇信不斷在眼前劃過,周裹著堅冰,腳底是燃燒的烈火,居然兩眼一翻,暈了。
青梧捂著鼻子,急忙避開:“大師兄你注意點,再也不想跟你一起出門獵妖了,臭死個人。”
他徑直穿過正在燃燒的火圈,經過時火焰被勁風掃到兩側,並未燒到他半片角。
他快步走到聞朝麵前,低聲道:“扶你師尊回去,這裡給我們。”
聞朝如夢方醒,扭頭看了一眼晏臨,隻見他臉比平常更加蒼白,在細微抖,像是倒了極限。
他倉促地留下一句“多謝小師叔”,扶住晏臨,掐了一道傳送法,直接轉移進白鹿居。
晏臨掌中的墨劍已經收起,他目渙散了那麼一瞬,突然跪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聞朝心裡“咯噔”一聲:“師尊!”
晏臨上冷得嚇人,像是剛從冰窟裡撈出來的,聞朝扣住他的手腕,覺他脈搏變得極緩,經脈之中的靈氣幾乎停止了運行。
這是……強行讓結冰,以降低痛覺,甚至骨骼都被凍結在一起,好支撐著自己站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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