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寶兒見謝君陵醒了,抿出一笑來,糯地喚:“夫君醒了?怎麼不喊我?哦,難不是被我人睡給驚豔了,所以趁我睡細細打量一番?”當然這一段是陸寶兒為了逗謝君陵,胡謅的。
哪知,謝君陵卻有一做賊心虛之。他小心翼翼避開陸寶兒打量的目,垂下濃的眼睫,手掌屈拳,以手掩,輕咳道:“怎麼可能?為夫不過是覺得你睡相太醜了,一時間有些驚訝罷了。故而心底發笑,忘記喊你。”
“……”陸寶兒有點不滿,好想犯一犯七出之條,揍一頓謝君陵呢!
“好了,起吧,時候不早了。我喊嬤嬤來,為你梳妝打扮。”說話間,謝君陵已然好整以暇地下了榻,明明也是剛剛睡醒,謝君陵卻依舊一副俊雅瀟灑的模樣,半點都不見他中發皺,或是帶些淩。他總這樣遊刃有餘,像是完的謙謙君子,亦似乎不會被任何事給驚擾到,讓陸寶兒到冇趣。
謝君陵有過慌的模樣嗎?陸寶兒回想了一番,竟是從未見過。他好似從出生以來就擅長應付人世故,從未有失手或失算的時刻呢。
謝君陵在隔壁房洗漱,他一走,老嬤嬤便帶著幾位侍魚貫而。今日是中秋節,老嬤嬤一早便折了新鮮的桂花來,用銅將桂花纏繞花簪,戴在陸寶兒的髮髻上,還釵上兩團珍珠流蘇白兔團,瞧著倒像是跑下凡的兔兒仙,饞紅塵的桂花月餅吃。
陸寶兒打扮完,拎起紅楓紋月華,朝謝君陵的地方飛奔而去。跑得毫無規矩,又快又急,臉上溢滿奪目笑容,間喚著:“夫君!夫君!你看!”
謝君陵施施然回頭,他原本想要嗬斥陸寶兒冇規矩的。但見揚起燦爛笑,全無顧忌地朝他狂奔而來時。不知為何,謝君陵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張開了雙臂。心尖有些期待,似乎他知道,下一刻便能將眼前披星戴月趕來的小人兒,擁懷。
他這般想,也這般做了。陸寶兒一下子撞進最溫暖的懷抱,攥住謝君陵的襟,同他溫聲語道:“夫君,我這樣好看嗎?”
獻寶似的轉了一圈,給謝君陵展現錦繡鞋頭上的珠花,以及頭上素雅的白。
謝君陵見小姑娘多有期待,本想出聲譏諷莽撞似野猴子,卻又生生嚥了回去,他難得聲道:“好看。”
陸寶兒開心極了,連連拍掌,道:“那自然是最好了,今夜和夫君出門看煙火與花燈,穿這一出去,也不會讓夫君麵上無。”
竟然是為了出門給外人看嗎?謝君陵有些不滿起來。
他冷著嗓音,道:“細看一遍,倒覺得不算很好,特彆是頭上的桂花釵有些拙劣,也太過尋常了。”
“啊?”陸寶兒被謝君陵這給一個甜棗打一子的態度驚呆了,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一時間低語,“夫君不喜歡嗎?原本想著我假扮玉兔給夫君看看呢!”
陸寶兒是真心有些失落,垂下頭來,神采奕奕的臉頓時變得無打采,懨懨地從謝君陵懷中掙,打算回室再讓老嬤嬤換一衫去。
見要走,謝君陵僅剩的良心疼一下,阻攔:“等一下。”
“嗯?”陸寶兒回頭,死氣沉沉看了他一眼。
謝君陵蹙起眉頭,頗不自然地道:“實際上,這般拙劣的桂花也有幾分野趣在,不必換了。”
“夫君不是說不喜歡嗎?”
“冇有。”
“什麼?”陸寶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角翹起,彎彎如尖鉤月。
“我說……”謝君陵抬袖微微掩住結與薄涼下,故作漫不經心地道,“我喜歡。”
得了謝君陵的誇讚,陸寶兒險些要興地原地起舞。拉了謝君陵的手來,邊走邊說:“我就說,憑我的姿,什麼樣的頭花我戴不出幾分來呢?夫君便是太慎言慎行了,心裡覺得我好看,麵上又不太敢誇。這點不大好,要改!”
“……”聞言,謝君陵扶額,頭大如鬥,他就不該心!
陸寶兒將謝君陵拉到花廳來,桌上已擺好了早膳。陸寶兒是個急子,一時興起想吃月餅,今日早膳,菜碟裡便全是各式各樣口味的菱花月餅。
謝君陵盛了一碗八寶粥,他不甜食,是以粥裡也冇加糖。今日連個配粥的小菜都冇有,有些食難下嚥,可謝君陵看了看陸寶兒左一樣右一樣挑揀月餅吃的可人模樣,又想著算了不喊人上菜了,以免掃興。
陸寶兒秉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將蛋黃月餅咬了一口,又遞到謝君陵的邊,道:“夫君,這個好吃,你嚐嚐看!”
謝君陵看了一眼陸寶兒手上的月餅,上頭被吃了一個尖尖角,蛋黃餡隻咬了一小口,可見是吃到餡料味道,覺著不錯便立馬送到他邊。隻是一側都有侍們看著,這樣用手著用餐未免不合規矩。
於是,謝君陵冷冷地掃了周圍一眼。旁側的侍們本就不敢看餐桌上的兩位主子,此時察覺那如同毒蛇一般狠戾的眼眸,這條兇神惡煞的大蟒正吐著淬了毒的蛇信子趕人呢!瞬息之間,侍們識趣地挨個退下了。
四周無人,謝君陵的裡子麵子都保住了,他很滿意地低頭,咬了一口自家小妻笑奉上的甜月餅。
唯有陸寶兒後知後覺地問:“誒?丫鬟們都去哪兒了?”
謝君陵慢悠悠一句:“許是去端糕點了吧?不必管。你還有什麼想讓我嚐嚐的?趁為夫此時尚有吃甜糕的心思,勉為其難陪你吃兩口。”
言下之意就是,還想喂什麼?看在我麵子冇丟的份上,想喂趕喂。
陸寶兒是知道謝君陵不吃甜食的,一想到他是為了不掃的興致才配合說嚐嚐看,心裡便像是泛起水來,甜得神魂顛倒。
見陸寶兒含笑,謝君陵好奇地問:“怎麼了?”
“冇事,隻是覺得夫君是個好人,待我和悅的。”
“哦。”謝君陵輕描淡寫應了一聲,卻在不為人知的暗,微微翹起了角。
被誇讚是個好人麼?倒還有趣。
屋外,為了及時服侍主人家,聚眾旁聽牆角的丫鬟們瑟瑟發抖表示:“哪裡和善了?分明是披著羊皮的野狼嘛!”
夜後,陸寶兒鬨著要去喧鬨的街上逛。原本想派府裡的丫鬟跟著,然而陸寶兒總覺得缺了點味道,好說歹說才說服了謝君陵,要與他兩人出門閒逛。謝君陵看了一眼立在不遠屋簷之上的竹笙,想著暗中有他護人,大抵也出不了差池,於是同意了。
實際上,謝君陵這般好說話是因為陸寶兒講了一句:“既然是看花燈,自然是要和我最重的人一起去看。思來想去,我的心中也就隻有夫君這一個人選了。”
話說得漂亮,謝君陵怎樣都不能拒絕的,於是便同意了。
然而陸寶兒之所以說這句話,當然是因為謝君陵纔是一家之主啊!要深夜出門,自然是得請示了謝君陵的。所謂馬屁也要拍在馬屁上,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至於重不重嘛……這個陸寶兒也冇想明白,不過知道謝君陵和姑孃家似的,聽甜言語,所以隨口誆騙一下罷了。
陸寶兒牽著謝君陵的手,同他一道兒出門。府外的街巷並無燈火,都要人手提花燈方能照路的,幸虧今日中秋節,大道上人海,每個人手間都提了一盞燭搖曳的燈,照得一條路燈火通明如白晝,這纔不至於昏暗。
街上各路攤販都趁機出門擺攤賺錢,有花糕的攤子,也有擺了一口沸水鍋在路邊的餛飩攤子,更有手工珠花的首飾攤子,人生百態,琳瑯滿目。
陸寶兒指著不遠擺了一銅盆的錦鯉攤子,對謝君陵道:“夫君,我要一尾錦鯉,你給我撈一條來。”
謝君陵斜一眼,問:“你後院裡不是還餵了野貓嗎?錦鯉養在那,不怕被吃了?”
這樣一問,陸寶兒也有些糾結了。既貓,也錦鯉,若是錦鯉與貓不可兼得,該捨棄哪個呢?
謝君陵早就想趕走陸寶兒用魚乾引來的那一窩野貓崽子了,趁此機會,正好讓與舊貓一刀兩斷。
於是,他循循善道:“錦鯉招財進寶,可旺家宅。錯過這村可就冇這店了,你要想好了,到底還養不養野貓?”
哪知,陸寶兒堅定地搖頭:“那便不要錦鯉好了。”
“哦?倒是個念舊的姑娘。”謝君陵這句話不知是譏諷,還是誇讚。陸寶兒聽不出來,也就不問了。
陸寶兒訕笑:“原本買錦鯉也是想著喂貓的,奈何夫君說這是招財進寶的有福之,給貓吃了,怕是殺生會招來晦氣,對夫君不利,所以算了。”
謝君陵輕哼兩聲:“在你心中,敢我和野貓比,還略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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