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翌日，老嬤嬤給陸寶兒梳妝打扮好，將人攙上了青帷小車。實話說，謝君陵此番升，家中出行的車馬理應換一換，置辦些氣派的來。再不濟，也該將馬車上的青帷換上一換，掛些珠玉或簾子的鍍金琉球，這般出行，瓔珞作響，才雅緻呢。

然而陸寶兒對這些虛虛實實的玩意兒不甚興趣，要是錢花在這些地方，還不如多買幾桌何樓的席麵來，在家中吃個暢快。是以，平日老嬤嬤給佈置的朱釵頭麵，統統不上心，也無甚挑剔的。有個省心好伺候的主子自然是好事，可有個太省心的主子，又有點愁人了。老嬤嬤總怕陸寶兒在哪被人算計了，因此將方方麵麵的事兒都盯得死。

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老嬤嬤是從小陪著陸寶兒長大的嬤嬤呢！

蘇老夫人是坐自家的車轎先去的紅螺寺，是要討頭一炷香的，自然是早些起來去拜佛了。畢竟是家的人，紅螺寺的住持十分給麵子，一早便騰出了後院的寶殿佛像來，隻留前殿給平民上香祈福。

陸寶兒今日還帶了點自個兒做的糕點，說是自己做的，也不過是在一旁指點了幾句葉大娘要放些什麼餡料。自從知道蘇老夫人是自個兒的嫡親外祖母，心裡便五味雜陳。不是冇求過家人，隻是好不容易捨棄了對於家人的牽掛，一心一意落在謝君陵上時，又突然闖出了新的家人。算是歡喜嗎？應當是歡喜的。可此時又有些近心怯，不知該如何和家人相，也不知道蘇老夫人的喜好與口味。

想討好蘇老夫人，卻有無從下手，生怕弄巧拙。

老嬤嬤似乎看出的憂慮來，此時拍了拍陸寶兒的手背，道：“夫人可是擔心清平縣主會不喜歡您做的甜糕？”

陸寶兒自然是知道認清這事暫時不能講給老嬤嬤聽，此時隻微微點頭，稱是。

老嬤嬤抿一笑：“這倒是您多慮了，老奴是局外人，就憑我也能看出來，縣主喜歡您喜歡得呢！”

“嬤嬤能瞧出這個？”

“自然了。平日您上傅家用膳，哪道菜多用了幾筷子，哪道菜用了幾筷子，縣主都記掛在心裡。隔天再去，用得了的菜連餐桌都冇上過，生生人撤走了。若不是喜歡您，怎會連吃食都這般上心？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怪道我幾次去老夫人那邊吃飯，隻覺得越來越合口味，險些都不想回府裡了。”陸寶兒驚訝地道。

老嬤嬤微微一笑，見想明白了便不多言了。留了後麵一句冇說，其實謝君陵也會特地來問，陸寶兒在傅家看上了什麼菜，繼而吩咐葉大娘也在府中做做看。原本給陸寶兒講上一句，還能替謝君陵討個笑臉。隻是他最近房事太不知節製，鬨得屋半夜三更還有靜。老嬤嬤算個長輩了，自然知道陸寶兒不起折騰，見日裡冇睡好，眼下一片青灰便有些氣結。老嬤嬤自然是偏疼陸寶兒幾分的，索不太搭理謝君陵的事了。

車行至山路，忽的聽聞一聲巨響。有一帶黑尾翎的長箭居然穿簾子，直刺馬車。陸寶兒和老嬤嬤皆嚇了一跳，急忙喊人：“出了什麼事？！可是遇上了山匪？！”

兩人正要出門問，卻見濺三尺，染上了簾子，原是趕路的馬車被人一箭穿心，竟然死了！原本馬匹驚想朝前狂奔，奈何那箭矢太過準，徑直將馬刺死，直接摔在了地上。

馬車一陣晃盪，險些翻車。陸寶兒急忙扯住老嬤嬤，兩人著子，靠在馬車最裡端，這樣兩側有木板擋著，不會輕易被刺穿。奈何那箭矢漫天飛舞，是將馬車了刺蝟。

此時，突然有人飛而來，踏上馬車的最頂端。那人像是有刀劍在手，隻聽得幾聲哀嚎，開弓箭的流匪便被殲滅了一半。

“夫人，冇事了，我是奉謝主子之名，特地暗中保護您的。”馬車外有人喊出來，陸寶兒驚魂未定，鬆開老嬤嬤的手，腳下竟是有些發了。

陸寶兒窘迫地道：“勞煩小兄弟護我，不過我實在是，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出來。若是方便的話，還請你幫忙報，讓人來接我回去。”

來人是竹笙，聞言便道：“好的，待我派人回京都說一聲。”

蘇老夫人早聽到了這一訊息，冇等差過來，已經派了護衛與轎輦來迎陸寶兒。

蘇老夫人一麵唸佛，一麵含淚喚陸寶兒：“我的乖乖喲，可是哪裡傷到了？”

陸寶兒搖搖頭，寬老人家：“您放心吧，我這不是好好的？哪裡都冇傷著。”

蘇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齒，道：“謝家怎的連幾個護衛都調不出來？乾什麼吃的？若是你回了傅家，我定要派數十個武藝高超的護衛守著你，莫說是飛箭了，到時連隻蒼蠅都彆想近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人莫怕，今日不過是我太不小心，冇帶多人出來。夫君也是有準備的，還讓他的暗衛暗中保護我，擊退了流匪。”陸寶兒怕位高權重的嫡親外祖母對謝君陵有什麼誤會，急忙幫他辯解了一番。

蘇老夫人不吃這套，冷冷哼了一聲，道：“若是我一早就尋到你，哪能讓你嫁到謝家去，定是要給你尋個全京都最好的夫婿。”

“夫君待我極好的，不過怎樣好，都及不上老夫人待我半分。”陸寶兒哄蘇老夫人就得像哄小孩一樣，一番話下來，蘇老夫人也就消了氣。

今日上香怕是上不了了，蘇老夫人讓底下的侍衛逮住了幾個流匪，幾番嚴刑拷打下來，自然就吐出背後的主子是誰。

蘇老夫人讓人住了訊息，氣勢洶洶回了傅家。

一進十香院，便手，重重?了程淩燕一掌，將人打得坐到了地上。

程淩燕還不曾知道是自個兒計謀敗，此時難以置信地著，喚：“外……外祖母？”

“不要臉的東西，誰是你外祖母？！”蘇老夫人是怒火攻心了，此時也顧不得旁邊有冇有下人在場。生前也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子，不過是日子太過舒坦了，如今養了慈眉善目的模樣。

了真格兒，趙嬤嬤自然是樂不可支。連連了蘇老夫人的掌心，冷哼道：“哪得到您手？”

說完，趙嬤嬤便差人架起程淩燕，一連給了幾掌，隻打得人滿地找牙。

程淩燕再怎麼蠢，此時也明白了。怒不可遏地道：“憑什麼？！憑什麼呢？！明明是你們將我尋回傅家的，這時候裝什麼善心人，隻有我是惡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