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頓飯，陸寶兒吃得戰戰兢兢。

想著平日裡謝君陵都早些回房，或同看幾頁書，或閒談。

今日主早些回房，豈料半路被謝君陵喊住：“夫人怎麼這麼早就回房裡了？纔剛吃完不過一刻鐘，不在院子裡消消食嗎？”

大冷天的，在庭院外消食也不怕被冷風凍得噎了腸胃。這噎了腸胃是陸寶兒年時在金花鎮的方言說法，意思就是剛吃完飯吹了冷風，食不能克化，會讓人犯噁心。小時候脾胃不好，常有這個病，都是陸瑾用土方子，給打散了蛋清喂下一口，那蛋的腥濃足以催吐，將肚子裡不好克化的東西都吐了便好了。

陸寶兒剛想反駁，謝君陵卻自顧自道：“我懂了，夫人是想早些同我親近，所以今日回房時辰這麼早。”

謝君陵很明顯是想一本正經逗弄，陸寶兒氣結，此時也顧不上賢妻良母形象，直跺腳：“誰想同你親近，夫君說這話也不知。”

見氣鼓鼓像一隻炸的貓，謝君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肩頭微微，竟是忍得辛苦：“好好，是我冇臉冇皮不知。”

見謝君陵伏低做小，陸寶兒心氣順了點。給了謝君陵臺階下，對他道：“外頭太冷了，我不想凍，免得鬨肚子。”

謝君陵自然是知道的子骨弱，此時也點點頭：“那先回屋裡待著吧，燒了地龍的，夠暖和了。”

“好。”陸寶兒走了兩步，問，“夫君今夜還要理公事嗎？”

謝君陵自從當升為侍讀學士，從翰林院回來後，夜裡還要忙到很遲纔有時間回屋休憩。陸寶兒算過，他左不過也就四個時辰休憩，其中還要用上一個時辰同陸寶兒胡鬨，就這般，他還力充沛，隔天當差還神采奕奕，陸寶兒不得不服他。

謝君陵道：“今夜不用，難得清閒一日。”

也就是說，謝君陵今晚會陪玩嗎？思及至此，陸寶兒笑得眉眼彎彎。平日裡謝君陵除了休沐日得空，尋常時間都不怎麼陪，搞得陸寶兒還要想方設法找樂子，得了新鮮玩意兒，總叨唸著要留下給謝君陵看看。如今難得湊一塊兒了，陸寶兒卻忘了該給謝君陵看些什麼寶貝。

待回屋了，還是謝君陵從室翻檢出一個箱籠來，對陸寶兒道：“過來瞧瞧。”

陸寶兒詫異地問：“這紅漆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謝君陵話裡話外著神：“你打開看看便知道了。”

“哦。”陸寶兒遲緩地點頭，將箱子打開，裡頭琳瑯滿目的件，全是孩家的東西。

“原想著之前給你，時間久了就忘了。後來見你吃穿都是細的件，這些東西也就不需要了。”謝君陵將這話時，頗有些不自在，他刻意避開陸寶兒探究的目，瞥向遠。

陸寶兒一看，原是些不貴重卻細的首飾等等。有紅石榴銀簪，還有桃花印的瓷盒胭脂，甚至是最的怪力神的話本，這些件若是放到現在，老嬤嬤必然要一臉嫌棄地藏起來，不讓陸寶兒戴著出府，不過這是謝君陵給挑的，都是些心意。陸寶兒心尖發熱，似乎有一團火在腔裡燒著，灼得連氣都不出來。

忍不住問：“夫君是什麼時候買的這些玩意兒？”

謝君陵正喝著桌上的茶，此時抬袖掩，啜了一口茶，道：“來京都趕考時，街上有挑貨郎賣首飾，看了一下，想著你該是喜歡的，便挑了幾樣。”

他記得那時有相的考生，還笑話他伉儷深，出門趕考都記得夫人的喜好。

謝君陵不太適應被人調侃，隻淡淡回了一句：“不過是些逗人開心的小件，既然來了京都，總要帶幾樣回去。”

話雖說的漫不經心，他倒是挑了很久。想著陸寶兒平日裡慣鮮亮，還會揹著他看雜書。每次以為自個兒藏得很好，卻回回都是塞迎枕下，還要謝君陵將書皮翻平了，再悄無聲息將它藏回迎枕後頭，假裝什麼都冇發現。

陸寶兒的洋洋得意、狐假虎威、囂張跋扈的模樣，他都看在眼裡。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穿，看著小姑娘日夜張牙舞爪，在他的歲月裡留下鮮活印象。

謝君陵雖這樣說，陸寶兒卻看出來，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按照的心意買的，譬如那髮帶上的杏花花樣子就和一件杏花上的樣子類似，可以配一套來穿戴，可見謝君陵都是上了心的。

陸寶兒原先還覺得謝君陵待不如其他人寵，他總不和說什麼甜言語，連句山盟海誓都不會講。不過比起那些隻會互訴衷腸卻不懂照顧人的郎君來講，謝君陵又略勝一籌。他知道脾胃不好便會吩咐人在膳食上多費工夫，知道喜歡什麼樣的糕點就會和葉大娘提點一句，甚至連室裡燃的熏香都冇讓費心過。

有哪個夫君能如謝君陵這般不聲關照人的？該知道他的好了。

陸寶兒心裡泛起水，此時將那石榴花銀簪到發間，巧笑嫣然：“夫君，我好看不好看？”

謝君陵被灼灼眸看得不太適應，此時啞著嗓子，僵道：“還算有幾分好看。”

“夫君總是這樣不坦率嗎？”

“嗯？”

“若是好看，便誇我好看，若是喜歡，也大可告訴我喜歡。”陸寶兒抬起臉，湊到謝君陵前襟，一本正經地道。

比謝君陵矮上不，小鳥依人一般靠在他的懷裡。

竟被一個小姑娘嗤笑不夠坦率，謝君陵啞然失笑。

他忽然低下頭來，湊近了陸寶兒。男人俊無儔的臉直眼前，讓陸寶兒冇得頭暈目眩。

謝君陵指尖微微撚住陸寶兒下顎，迫仰頭。鼻尖抵在鼻尖，謝君陵蠱一般低語：“既然覺得我不夠坦率，那便坦率一番吧。”

“嗯？”陸寶兒心跳如擂鼓，不明就裡哼了一句。

“那麼，我此刻，倒想吻你。”謝君陵難得說了一句真心話，此時薄涼的覆上陸寶兒的，扣住腰肢，不容掙。隨後，抵死糾纏，難捨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