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一邊咬牙一邊冷笑,“呵呵,估計又是什麼殺弟,父,不仁不孝那一套吧。朕早就聽膩煩了。要不是他李仲堅在背後慫恿,朕會和世民越行越遠,以至最後勢同水火麼?這該死的傢伙,分明是利用朕來給自己報仇,反過來又陷害朕!”
如果此刻李旭站在他面前,他恨不得衝上去與對方來個當場對質。是誰告訴自己,世民對太子之位志在必得?是誰告訴自己,秦王府已經厲兵秣馬。是誰不惜用苦計安細作到秦王府中,竊取了世民在玄武門的整個計劃。是誰將世民砍下戰馬,然後又把刀在了自己手上。
如今,那個人反而用這一切來譴責自己,真是笑話。如果老天有眼,有個人早就被該雷劈齏。
對了,當年勸自己下決心殺死世民的,還有一個人。想起玄武門之變,李建立刻想起了心腹謀士魏徵。如果不是這該死的傢伙勸自己誅殺世民,如今這玄武門上,可能還有一夥李家的勇將與自己並肩戰鬥。如果不是這該死的傢伙勸自己下手削藩,李仲堅和羅藝還未必能找到造反的藉口。
“魏徵呢,把魏徵給朕宣來!”猛然踢了邊的廊柱一腳,李建惡狠狠地命令。
“稟陛下。魏僕昨日帶領一千甲士衝敵軍,已經壯烈殉國了!”鎮殿將軍獨孤謀走上前,滿臉悲傷。
“哦!朕居然忘了!”李建拍了拍昏沉沉的腦袋。“我大唐養文士十幾年,臨難居然只有魏徵一個肯盡忠的。呵呵,也算對得起我先皇和朕的一番心了吧!”
獨孤謀沒有迴應,看向李建的目充滿了惋惜。皇帝陛下完了。儘管這個想法大逆不道,但獨孤謀依舊忍不住這樣想。已經頹廢到如此地步的陛下值得自己和宮廷侍衛們一道爲其殉葬麼?獨孤謀不願,看向玄武門外的目充滿了猶豫。
三天前,左武衛大將軍宇文士及打開長安城門,投降了李仲堅。據說李仲堅盡棄前嫌,許他以高厚祿。獨孤謀的前輩與李仲堅的關係遠好於宇文士及跟李仲堅的關係,如果趁人不備打開玄武門,也許……。至能讓兵火早一點結束。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通往敵樓的木製甬道上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左僕封德彝抱著一大卷羊皮紙,興高采烈的跑了上來。他鬍鬚上的鼻涕和眼淚的痕跡還沒有幹,被煙塵沾染得黑一塊,黃一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名無人照料的老瘋子。
“你怎麼又回來了!”李建雖然不喜歡見到封德彝,依舊覺到心頭髮暖。“朕不是讓你躲到三清觀去了麼?你敢抗命?”
“陛,陛下,息,息怒!”封德彝跑得太急,了半天氣才把呼吸調整均勻,“陛下,老,老臣不敢抗命,老臣找到了這個,在三清觀中找到了這個!”說罷,他舉起手中的羊皮卷,滿眼狂熱。
“這是什麼東西?”李建瞟了羊皮卷一眼,哭笑不得地問。也就是封德彝這種老王八蛋,死到臨頭了還要研究什麼道德文章。三清觀裡邊堆放的全是些從大唐各地收攏來的,涉及養生、延壽、煉氣的典籍,平時就沒見過任何效果,這個時候拿出來,難道指著能撒豆兵麼?
“是,是突厥人的寶貝,陛下當年從定襄城抄回來的!”封德彝笑得愈發像個瘋子。“沒人能懂上邊的匈奴文字,呵呵,老臣懂,老臣懂啊!”
“嗯,朕知道你懂。你是全天下最博學多才的!”李建憐憫地看了封德彝一眼,低聲安。他知道自己的這位左僕徹底瘋掉了。懂匈奴文,懂匈奴文便能擋住敵軍麼?
彷彿猜到了大夥想的是什麼,封德彝大笑著搖頭,“陛下,老臣沒瘋,老臣沒瘋!陛下看得起老臣,老臣也不負陛下。這上邊記載的是一套古老的咒文,如果以王者之引發,便可以詛咒你的敵人,讓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笑話!”李建本不相信,但他也於對方的好心。出手去,按住封德彝的肩膀,“老僕,你有心了。去躲起來吧。這裡不是讀書人呆的地方!”
誰料封德彝本不領,先是失地看了李建一眼,然後突然詭一笑,拉起李建的胳膊,一口咬在了手腕之上。
雖然比封德彝朗許多,十幾年沒有上陣打仗,李建的反應速度已經大不如前。只覺得手腕一痛,已經順著傷口淌了出來。封德彝不管不顧,舉起羊皮裹住李建的手腕,不讓一滴鮮浪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幽綠的符咒立刻在羊皮上開始閃。竇琮等人正上前將軍老瘋子推開,看到符咒,都詫異地停住了腳步。
“你們,你們別!”李建先是一驚,然後低聲命令。他覺到力在迅速地流逝,但他同時覺到了報復的快意。這個瞬間,他想起了幾年前,一些投降過來的突厥人向自己報告,說始必可汗臨死之前曾經詛咒過自己。並且告訴了自己應該到兜輿山下祭天,纔能有機會得到神明的指示破咒。當時,李建不相信這些,一笑而過。現在,他卻希咒文真的存在。
“……..讓他們的英雄永遠互爲寇仇
哪怕親生兄弟彼此擁抱
背後也藏著塗滿毒藥的刀
讓他們手足相殘
讓他們父子相互怨恨
讓他們在爭鬥中流乾
讓他們世世代代不懂得互相珍惜
不懂得悔改……..”
封德彝將染的羊皮鋪於玄武門敵樓中央,以一種古老又神的語言低聲唱,滿臉虔誠。李建笑了笑,將自己傷的手腕又過去,用佩刀將軍傷口加大,不斷將新鮮的滋潤羊皮上的圖案。
此刻,他完全聽懂了突厥王始必當年用發出的詛咒。詛咒他的敵人手足相殘,父子相。
“……..讓他們的英雄永遠互爲寇仇
哪怕親生兄弟彼此擁抱
背後也藏著塗滿毒藥的刀
讓他們手足相殘
讓他們父子相互怨恨
讓他們在爭鬥中流乾
讓他們世世代代不懂得互相珍惜
不懂得悔改……..”
古老的歌聲伴著喊殺聲傳到玄武門下,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記得你曾經跟老夫說,武將的職責是守護!”著玄武門上騰起的火焰,羅藝笑著問道。皇宮被破在即,他的心無比舒暢。
“是!”李旭點了點頭,笑容裡出幾分苦。
自己最終守護住了麼?他心中沒有答案。但他已經知道了有關守護全部的涵。這世間最難守護的,其實不是財富,不是家園,而是,而是人心中的那份堅持。
羅藝聳聳肩,繼續觀戰。玄武門上下喊殺聲響一片,刀矛並舉,流河。
手腕上的傷口不再疼痛,的也許就要流乾。迷迷糊糊中,李建看到羊皮上的圖案和咒語漸漸幻化一頭頭蒼狼,咆哮著衝出玄武門,衝向夜空。
是夜,流星如雨。
注1:據玄武門復原圖,此並非一個單純的城門,而是類似南京的中華門那樣功能完善的藏兵堡壘。
注2:疊唱(三)其實是本書正式結尾。三個尾聲皆爲滿足讀者不喜歡懸念而補作。如果大夥不喜歡尾聲二,請選擇尾聲一或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