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皺眉道:“他以前喝醉了就這樣?酒品也忒差了。”
岑壽搖搖頭:“不是,我從來沒見過他喝醉。若是酒上頭,他就自己去躺著歇會兒,從來不曾像今日這樣。”
靜默片刻,今夏朝里頭努努:“現下他還好吧?”
“睡著了。”岑福道,“你不放心進去看看吧,不過可別再打他了。”
說罷,他就拉著岑壽走了。
今夏遲疑片刻,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屋,一直走到床前,看見陸繹呼吸平穩,果然已經睡著了。
手指原本想他的額頭,落到他眉間之后,不由自主地沿著他的眉細細描畫……
“你方才說的都是真話麼?真的覺得我沒用?”
今夏輕輕問道,聲音輕得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自然是得不到陸繹的回答,默默地著他,過了良久,才輕嘆口氣,起替他掖好被子,又將帷帳放下,吹了燈,返出去。
帷帳,陸繹慢慢睜開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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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房中,丐叔將所見之事說了一遍,口中嘖嘖道:“我是真沒想到,這乖孫兒變臉就跟變天一樣。昨兒還把我親侄當個寶,今兒就把當草。男人心,海底針啊!”
沈夫人思量片刻,心中驚駭,再也坐不住,站起來,在屋來回走。
“他必定是猜出了今夏的份,所以才會對如此!我早就知曉,以他的能耐,遲早會揭出這件事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不會吧,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今夏說他最近煩心事特別多,或許就是心里頭煩,沖那丫頭發一通火而已。”
“不對,陸繹這個人斂得很,喜怒都不輕易在人前展,怎麼會找人撒氣。”似乎想到什麼,沈夫人驟然停下腳步,一把握住丐叔的手,“陸炳與嚴嵩走得頗近,夏家已全毀了,就剩下一個孩子,你說陸繹會不會想替嚴家斬草除?討好嚴家?”
“不會不會,我看他不像那種人。”
沈夫人有點急:“你莫因為他與你沾著親,就總替他說話!萬一今夏有個差池,我如何對得起姐姐。”
“你別急……”
丐叔有點后悔把這事告訴。
沈夫人咬思量,片刻之后決然道:“我要帶今夏走!”
“去哪?”
“去哪里都行,總之不能讓錦衛找到,哪怕出海都行。”
“等等啊,等等,”丐叔盡力安,“你去哪里,我肯定都跟著,可是今夏那丫頭,未必肯跟你走。”
沈夫人決然道:“我只要把真相告訴,這孩子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肯定會跟我走。”
“那可說不準,說不定一得知真相,就鬧著要去殺嚴嵩報仇怎麼辦?你忘了你當年想去行刺嚴世蕃,差點把命都送掉了。”丐叔急忙道。“這事我看你先別著急,探探陸繹的口風再說。萬一他還什麼都沒查出來,你不是自陣腳麼。”
“探陸繹的口風,你又不是不知曉他是什麼人。只有他探旁人口風的份兒,想從他口中探出消息,太難了。”
“你放心,這事給我。”丐叔昂昂頭,“怎麼說我也是他爺爺,我來問他。”
沈夫人分外懷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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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陸繹才剛剛睜開眼睛,就被占據整個視野的大臉駭了一跳。丐叔就差和他臉著臉,眼睛再瞪大些,估就能直接掉他臉上。
“前輩,”陸繹用手把丐叔抵開些許,讓呼吸順暢稍許,“您有事?”
丐叔緩緩地點了點頭:“是有件要事想問你。”
“您說吧。”
陸繹再把他抵開些,撐起子。
“昨晚上,你做什麼說什麼了,自己還記著麼?”丐叔又欺過來,一副咄咄人的架勢。
“昨晚,在戚將軍那里喝了點酒,”陸繹微微一笑,復抵開丐叔,隨口道,“那酒是香雪酒,不知前輩可曾喝過?”
“香雪酒,這倒不曾喝過。”
“味都不錯,就是容易上頭,前輩若想嘗嘗,我讓岑福去給您打幾角來?”
丐叔笑道:“那好,再順帶買點爪,有酒有爪,那才有滋味。”
“行。”陸繹笑道,“你回去等著,他買來了我就他給您送去。”
丐叔抬腳就往頭走,走到一半,覺得不對勁,返惱道:“不對啊,我是有事要問你,怎麼你就把我打發走了?”
“有事您說。”
陸繹不急不燥,溫和笑道。
“你昨晚在前院,對那丫頭說的話,你還記不記得?”丐叔盯著他,“你可別告訴你,你喝醉了,什麼都記不清。”
“我記得。”陸繹道。
未料到他如此干脆就承認了,丐叔呆楞了下,懷疑問道:“真記得?”
陸繹淡淡笑道:“我說的話,我怎得會不記得。”
正在這時,原本虛掩的門被人推開,今夏邁進門來,眼圈微微泛青,顯是昨夜里沒睡好。
“丫頭,你怎麼來了?”丐叔覺得在這里實在不方便自己套陸繹的話,“叔正幫你教訓他呢,要不你待會再來。”
今夏不接話,雙目只看著陸繹。
深吸口氣,陸繹抬眼,不避不閃地對上的雙目,冷淡道:“連門不會敲,六扇門就教了你們這樣的規矩?!”
“……卑職失禮,請大人恕罪。”今夏忍著氣,*答道。
“丫頭、丫頭,你先出去,我替你教訓過他,你再來行不行?”
丐叔想把今夏拉出去,卻倔得很,甩開他的手,只盯著陸繹,重重道:“卑職只有一事想請問陸大人,問過即走。”
“你問吧。”陸繹皺眉道。
“昨夜,陸大人你在前院說的那些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他甚至連一停頓都沒有,即刻接上的話,“我已經和胡都督說好,你們與護衛隊一同進京。”
聽著他冷冰冰的話,今夏站在那里,惱火地看著他:“為什麼?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麼?怎得突然就變了?”
看的模樣,陸繹勉強自己繼續道:“怎得,覺得委屈?你不是一直想升捕頭麼?我可以給六扇門總捕頭寫一封信,說你在江南和兩浙建功頗多,請他將你升職。憑我的份,相信這點面子,總捕頭還是會給的。這就算作,我給你的補償吧。”
聽完他這番話,今夏全都在發抖。
“用不著!”聲音微微發,一字一句卻是清清楚楚,“這事,小爺我沒吃虧,用不著補償!”
憤而轉,由于極度的憤怒,整個幾乎力,過門檻時都沒邁起來,差點就要跌下去……
見狀,陸繹沒多想,比丐叔反應還要快,疾步上前就扶住。
今夏被他撈在懷中,茫然看著他的臉,手想要,卻又覺得仿佛與他相隔千山萬水一般,猛然推開他,慢慢地走了。
陸繹自己差點站不穩,只能靠在門框上,口悶得像了鉛塊,氣都不上來。
丐叔在旁看著,朝他搖頭道:“你明明……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不能說?何苦這麼對?”
陸繹擺了擺手,已經連話都不想在說,又不能出言趕丐叔出去,便自己出了屋子。
丐叔長嘆口氣,心底已然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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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也不知該往何去,只想尋個清凈的地方,陸繹往后院方面行去,快到時聽見有人說話,便駐住腳步……
后院的大槐樹下,槐花開得正燦爛,岑壽坐在下頭,朝岑福忿忿道:“……就算他是大公子,這話我還是這樣說,他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大公子的事兒什麼時候得到你來說。”岑福道。
“不到我,我也得說,今夏平常多霸道一姑娘,我們一塊兒遇見倭寇時,我都沒見怕過,昨夜里大公子說沒用,臉都白了。”岑壽越想越替今夏不值。
“行了行了,還‘你們’起來了,你什麼站到那邊去了?”岑福奇道,“我記得你原來對瞧不上眼的。”
“我……我這是幫理不幫親。”岑壽接著道,“說句實話,今夏功夫那是差了點,可確實在查案有點小能耐,我還真服。大公子這樣戲耍,我就是看不過眼!”
“看不過眼又能怎樣?你還能娶了。”岑福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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