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淡淡道:“不勞費心。”
嚴世蕃嘿嘿笑著,目卻在細究他的神:“那日,你說夏行秋令,多肅殺之氣,要我多小心,沒想到卻應在令尊上。”
“聽嚴公子之意,莫非覺得自己還能出去?”陸繹冷道。
嚴世蕃慢條斯理地起,踱步到木欄前,悠然道:“你用藍道行一條命,才把我送進來,看不見我死,你一直不甘心吧?”
想到藍道行,陸繹心如刀絞。
“我爹沒看出來,還以為藍道行是徐階的人,卯了勁想讓他招出徐階。可我心里有數,藍道行他是你的人,送白鹿也是你的主意。”
陸繹不理會他的話,道:“……人害怕的時候,話也會變多,你與旁人也沒什麼兩樣。”
聞言,嚴世蕃原想說什麼,卻又即刻忍住,從懷中慢吞吞地掏出一個件,在陸繹眼前晃了晃。
待陸繹看清那件,渾一震,立時道:“這東西你從何得來的?”
嚴世蕃手中所拿的,正是他與今夏都有的姻緣石。
看見他的反應,甚是合嚴世蕃的心意,他笑道:“果然你對還甚是上心,連上的小件都這般悉,還張這樣。”
“你把怎麼了?”陸繹的聲音著寒氣。
嚴世蕃卻不回答,復回到太師椅上坐下,挑眉問他:“在揚州城,你就已經見過‘別離’吧?”
“你……你殺了?!”
想到今夏可能已經慘死,陸繹忽覺得上一陣陣發冷。
舉手示意他住口,嚴世蕃和悅道:“乖乖聽我說完,別話,要不然就真的死了。”
陸繹的手在袖中攥,他著自己要冷靜下來。
“就是這樣,很好。”嚴世蕃笑道,“你知曉為何我特別鐘意‘別離’麼?因為它不像你們詔獄里頭那些蠻的東西。就像這樣,輕輕一抱……”
他角上勾,看著陸繹,手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長釘避開要害,慢慢刺,靜靜地流淌下來,一直漫到腳背上……通過調整長釘的長度,人不會馬上死,而是要慢慢地等流干。越留越多,人就會越冷,越冷就越想抱著取暖……”嚴世蕃贊嘆道,“別離,這名字著實再恰當不過了。”
“你,到底,把怎麼了?”陸繹咬著牙,幾乎是一字一句在問他。
嚴世蕃話鋒一轉,挑眉道:“你在離開兩浙前,收集了羅龍文通倭的罪證,是想置我于死地吧?現下我給你個機會,你把收集到的證據全出來,我就告訴你,在哪里。”
陸繹盯著他,目如刀鋒一般。
“你這麼看著我是沒有用的,想想吧,現下一定冷得直發抖了。”
陸繹轉疾步離開。
后,傳來嚴世蕃的大笑。
快馬飛馳回家中,陸繹甚至來不及稟明陸炳,便直接到自己房想將羅文龍通倭的那些證據取出來。在路上時,他也曾想過用假證據來騙過嚴世蕃,但轉而想到嚴世蕃絕頂聰明,萬一被他識破,今夏必死無疑。
拉開屜,先把中的書籍盡數拿出,然后輕機關,打開藏在屜中的層。
層中空空如也!
陸繹一驚!
那些口供一直被他妥善地放好,怎麼會不翼而飛,昨晚他還將曾取出整理過。
“來人!來人!”他大聲喚人。
家仆一路小跑趕來。
“今日有誰進過我的房間?快說!”陸繹怒問道。
從未見過大公子發這麼大的火,家仆膽戰心驚道:“稟大公子,除了尋常打掃的人外,只有老爺進來過。”
爹爹!陸繹一愕:“老爺在何?”
“老爺在房里。”
家仆話音剛落,陸繹便匆匆趕去。
“爹爹,我房中的東西,是不是您拿了?”
形勢迫,顧不得請安,陸繹直接問道。
“聽說你急匆匆的回來了,臉也不對,看來還真是這樣。”陸炳坐在書桌前,擱下筆,問道,“嚴世蕃找你作甚?”
“沒什麼。”陸繹心急如焚,“爹爹,您是不是拿了我房里的東西?”
陸炳看了他片刻,才點了點頭:“我想看看那些口供。”
陸繹驟然松了口氣,急忙道:“您先把它還給我,我有急用。”
“什麼急用需要這些口供?”陸炳問道。
“……”陸繹不能告訴他實,只得道,“總之是十分要的事,您先把口供給我。”
陸炳搖搖頭:“這些口供是扳倒嚴家的有力證據,這才是當下最要的事。你不能拿它去做別用。”
“爹爹!”陸繹急了,“人命關天,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您快把口供給我。”
陸炳毫不為所:“現下沒有什麼事比要嚴世蕃的命更重要。”
“爹爹!孩兒求您了!”
陸繹不知該如何是好,砰的一聲向陸炳跪下來。
從小到大,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陸炳著他,心中已有些許明白:“你是不是為了那位姑娘?嚴世蕃拿威脅你?”
陸繹無法反駁。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兒長起來,”陸炳皺眉道,“中意那家子是一回事,但決不可耽誤正事。”
陸繹深閉下雙目,焦灼地著陸炳:“爹爹,有什麼話你待我回來再說,現下先把口供給我行不行?”
“不行!”陸炳斷然拒絕。
“爹爹,再遲一步,真的會死。嚴世蕃已經把釘在刑上,時候拖長了,流太多,就死了!”陸繹急得雙目快迸出來。
這孩子素來沉穩,未料到今日為一子竟然這般失態,陸炳皺眉道:“嚴世蕃在京城的幾個落腳點我心中有數,即刻派人搜查便是。但這份口供你絕對不能拿去,我剛剛收到消息,你審問過的人犯皆已離奇死亡,口供僅此一份,十分寶貴,絕不容有失。”
“我眼下顧不了那麼多,先把救出來要,要扳倒嚴世蕃,日后還會有別的法子。”陸繹道。
陸炳惱怒道:“一派胡言!當下就是最好的時機,一旦錯過,嚴黨反撲,恐怕連你我的立之地都沒有了。再說,你以為你出口供,嚴世蕃就會放人?以他的為人,你手中沒了他的把柄,只能乖乖任由他擺布。”
聽到最末一句,陸繹再無話可說,他確實忽略了這點,又或者說他故意不讓自己去這麼想,因為至出口供,今夏還有一線生機。
“我安排人去搜查,你拿一份假口供去找嚴世蕃。”陸炳道,“雙管齊下,希那姑娘福大命大吧。”
陸繹無法,只得帶上一份假口供,重返刑部大牢。
“這是口供,但是你得先把的下落告訴我,我才能給你。”陸繹看著嚴世蕃道。
嚴世蕃斜歪在太師椅上,瞥了眼他手中的那袋卷宗,開口便道:“假的把?”
“真的。”
陸繹面不改心不跳。
“丟進來給我看看。”嚴世蕃道。
“你得先告訴的下落。”陸繹重復道。
嚴世蕃仰頭從窗口看了看天,嘆息般道:“已經不早了,你知曉里面扎進六長釘,慢慢地往外流,過多久人才會死麼?我試過,人不用等流就會死,只能撐住二日。我估著,以的小板,應該熬不過今夜去。”
聽著他慢條斯理的話,陸炳幾乎快被瘋,面上卻必須裝得鎮定自若。
“你告訴我在哪里,我把口供給你,來得及。”
嚴世蕃勾一笑:“我告訴了你,你又怎麼可能把口供給我?”
“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就會做到。”陸繹道。
嚴世蕃瞇眼,探究般的看著他,過了半晌,又笑了笑,點頭道:“好,我就信你這一回,在……沈家。”
“哪個沈家?”
“把口供給我。”嚴世蕃笑得一派輕松。
陸繹遲疑片刻,將手中的卷宗拋給他,復問道:“哪個沈家?”
“這就得靠你自己猜了,天不早,你可得好好猜才行。”
嚴世蕃笑得十分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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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京城那麼大,姓沈的人家至上百戶,他到底把今夏藏在哪一。
陸繹回到南鎮司,此時陸炳已經命人去前去搜索,但尚未有眉目。
“沈家?”陸炳皺了皺眉頭,在鋪開來的京城地圖上搜尋著,嚴家在京城中的數十家業都已標注出來,但并無一與沈家有關聯。
此時有出去收集消息的人回來稟道:“昨日有人看見袁今夏與一位老丐在一起,在城外,還有城里關帝廟附近出現過。”
老丐?莫非是丐叔?!
那麼沈夫人呢?不是一直與丐叔在一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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