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雪茶社,此茶社背后的主人實則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宋大人,往來的也是頂級文人雅士。
侍者將陳昭迎到了二樓的雅間,錦衛立刻將二樓守住,不許任何人再上去。侍者一看這位份不凡,臉也煞得很,搞這麼大排場難不是來砸場子的?于是有些遲疑。
陳昭見他不就冷冷道:“還不下去?”
侍者還是未,又看了趙長寧一眼,長寧才道:“這位是錦衛指揮使大人,快你們羅掌柜親自上最好的茶來招待。”
侍者跟趙長寧是認識的,如此才躬,語氣輕快:“那趙大人您請稍等!馬上就來。”
趙長寧才坐了下來說:“此茶社的店主我認識,若陳大人早說要來,我就知會一聲了。”
半柱香的功夫,羅掌柜親自奉了茶上來。給二位大人恭敬地奉了茶,低聲湊在趙長寧耳邊說話。說的是什麼陳昭聽不到,只見長寧微一擺手,似乎示意了什麼。這位羅掌柜才帶著人退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長寧端起紫砂壺給他倒茶,淡淡道:“我知道陳大人找我為什麼。”
陳昭這時候才笑了笑:“趙大人聰慧無比,既然已經知道用一個‘蠻’字來刺激陳某,想必是知道些什麼的。我只想問趙大人一句話,這個‘蠻’字——你究竟是從哪里來的?”眼神竟然有些凌厲。
長寧抬頭:“讓我回答大人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難,但是大人也需要告訴我一件事。這個‘蠻’與大人,究竟有什麼關系?”
陳昭聽到長寧的話就沉默了,似乎不太想說,長寧喝茶,補了句:“大人若不說,我恐怕也只能說什麼都不知道。即便陳大人再怎麼問我,我也不會說的。”
陳昭茶杯,才緩緩松開:“也并非我想瞞,只是說來艱難。我有個小我六歲的胞弟,小名便是蠻兒,只是他兩歲的時候,被我家里的一個姨娘陷害至今下落不明,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他,我母親也因思念他過度,這些年郁郁寡歡,如果你有任何他的消息——”
其實陳昭說到這里的時候,趙長寧是恍惚了一下的,雖然看上去仍然平靜,心里卻是驚濤駭浪!
原來陳蠻真的是陳家的孩子,一個差點冤獄,自飽貧寒疾苦的人,竟然是陳氏子弟,錦衛指揮使的親弟弟。
定定地看向陳昭:“你當真想他回去?”
陳昭聽到這里,臉上卻飛快地掠過一喜悅:“他真的還活著?他在哪里?”
看到一向面沉的陳昭這個樣子,趙長寧輕輕道:“陳大人不用太高興,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他是誰。”
陳昭聽到這里,手就按住了放在桌上的繡春刀劍柄,趙長寧微微一笑:“陳大人若殺了我,恐怕就更不能知道了。”
但陳昭仍然沒有放松,冷冷地看著。
“陳大人也不用急于一時,你也可以自己派人去查。但如果你當真想要他回去,就不要太輕舉妄。”趙長寧起準備離開,自然不能立刻給陳昭說陳蠻的下落,這畢竟是陳蠻自己的事,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站住。”陳昭也沒站起來,而是慢聲住,“我來找你不止為此事,有個人要見你。”
這個‘他’指的是誰其實是不言而喻。
長寧被他帶出了茶社,只見前面到了一個宅院。
倒也不怕陳昭使詐,下了馬車跟在陳昭后進去了。
陳昭還沒討厭到非要殺他不可的地步。就算真要殺,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請走,這個心里還是很清楚的。
這宅子是三進的門,每一進都護衛重重。進門之后,長寧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屋檐眼,看過一些機關布置的書,知道多半布置著筒箭。大明的時候,武研發其實已經非常先進了,這個宅子的安全級別是不言而喻的,若不是陳昭領著,恐怕一道門都進不來。
院子里面倒是非常的風雅,布置了疏木假山,泉眼流出一條溪澗,從草木之間穿過。窗外植兩株芭蕉,長寧一眼就看到一座涼亭,亭下擺了桌,著玄袞冕的帝王在喝酒,四周寂靜無人。
而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領自己進來的陳昭也不見了。
坐在涼亭下的帝王向招了招手。
長寧緩步向他走過去,正要行禮,卻被他止住了:“不準跪。”
他說不跪就不跪吧,也不是非得跪了才能舒服。
朱明熾壯高大的邊穿著件玄常服,即便是常服,也有暗銀葉紋繡在袖上,作之間頗為尊貴。他穩穩地給趙長寧倒茶,問道:“……在大理寺遇到什麼麻煩了?”
長寧抬頭看他。他只淡淡說了句:“朕是天子。”
這四個字他究竟想說明什麼,長寧不知道,仍然不說話。
朱明熾也沒有解釋,抬頭吩咐外面,“去把孟之州過來。”
孟之州很快就過來了,他穿著件藏藍的袍子,穿著皂長靴,給朱明熾跪下行禮:“微臣孟之州叩見皇上。”隨后抬頭就看到了趙長寧,站在帝王的邊。
原來他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皇上……”長寧正出言,朱明熾一邊喝茶一邊說,“朕在這兒看著,你問他就是了。”
淺淡的夕落在他的肩側,帝王的側俊毅而堅冷,他長得一點都不溫,若是再沉下臉說不定還能嚇哭小孩,但就這個時候顯得溫和。長寧的眼神著實有些復雜的。
孟之州則相當復雜地看了趙長寧一眼。
當年朱明熾在邊疆打仗的時候,二人曾過,所以朱明熾登基他也是擁護者。倒沒想到……這小小的大理寺丞,值得他親自出馬!孟之州的眼神在趙長寧的臉上游移片刻,此人究竟何德何能?
“此事你也不要拖延了。”朱明熾冷冷地看他一眼,“上折子給你請罪的可多得是,不過都被朕下來了。別以為你有個開平衛指揮使的位置就高枕無憂了,那幫人可隨時準備致你于死地的。朕你回來一方面是迫于力,一方面也是想讓你自己澄清,背負個斬殺清的罪名你以為是好玩的?以后史書會怎麼說你?”
孟之州再這麼桀驁,也不可能反皇上的話,他微低頭道:“皇上,我不說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們只管說便是了,我也不在乎。”
“孟之州!”帝王語氣一沉。
孟之州冷笑:“他們若有這個能耐,便自己去守開平衛,我在邊疆吃了八年的沙子,如今想殺個人也要看人臉,有什麼意思?”
趙長寧聽到這里,不也暗自佩服——孟之州簡直是作死的人才,至沒見到過誰敢當面忤逆皇帝的。
朱明熾跟孟之州明顯的,這話雖然過分,他卻沒有真的生氣:“吃了八年的沙子,格也不改改——行了,朕今日不問你也要問,你想耗,朕也沒有那個耐心。”
話說到這里,朱明熾指了指另一石凳,“坐下來,邊吃邊審。”
話說完就有人去傳膳,不一會兒菜便一道道端了上來,孟之州借故先離席了。亭下只余長寧和帝王,朱明熾默然不語,長寧片刻開口:“孟指揮使倒是有格的……”
“沒你有格。”帝王看一眼。
長寧角微扯,朱明熾這是什麼意思……
有個小廝正好端菜上來,正好打斷了說話。長寧的眼角余突然瞥到他放菜的一剎那,袖中有銀閃過。的瞳孔極一,那道銀是正朝著來的!只是剎那已經來不及反應,“朱明熾!”幾乎本能地突然喊了一聲。而朱明熾作更快,他單手就將趙長寧往他后一推,瞬間便手去擋。
長寧整個被他擋住,視線蒙蔽在他的襟之下,隨后看到帝王的臉瞬間白了。驚魂甫定地看著面前高大的影,一把拉過他的手,然后厲聲道:“護駕!”
那人立刻就要吞服毒藥,此時暗一支箭破空而出,將他的手開。同時暗的錦衛撲上前,按住此人的肩膀將之手敷在后。
而趙長寧低頭去看,只見他的右臂肘上一寸,小箭已深筋,只留羽簇在外,很快就暈開了裳。鼻尖一酸,托著他的手臂道:“派人去請醫來!”
長寧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喊朱明熾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為擋了這箭。但看他臉不好看,就知道這箭必骨刺過,若非他有超常人忍耐的毅力,早便喊痛了。但是他沒有,僅僅是很平穩地說:“不許驚宮中,讓陳昭封鎖宅院!”
見長寧凝視他的傷,朱明熾微微一頓,低啞著聲地問:“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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