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走進屋之后,只見里頭用柞木地板鋪地,四周幔帳低垂,高大而華麗,紫檀架上擺放的皆是價值連城的稀世古珍,或是紅珊瑚擺件,或是羊脂白玉的鐘磬。
不由得想起朱槙曾在山西時,所住的那個樸素的書房。
眼前這個才應該是一個權勢藩王所住的府邸。
元瑾走至里面,又看到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張躺椅。旁的小幾上,還放著幾把小巧的弩箭。似乎他正拆開,看里面的構造。
以前就對弩箭興趣,也曾自己做過。只是沒做到這麼小的,卻不知究竟是怎麼個構造了。
元瑾想拿起來想看個清楚。
“那個別。”背后傳來個悉的聲音。
元瑾立刻要放下手中的弩箭。弩箭卻被了機關,頓時嗖的一聲,一排銀亮的小箭瞬間破空,了對面的墻柱。元瑾一驚,不由后退,卻撞到了一個人陌生的膛。
他悶哼一聲,仍然攬了一下的腰將穩住,低聲問:“你在做什麼呢?”
元瑾突然回過,就看到朱槙面帶微笑看著。方才竟被他抱了一下,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不由得道:“你怎麼突然站在別人后!”
朱槙略挑眉看:“那你怎麼突然我的東西?”
不過是拿起來看看,再者,還以為他不會這麼快過來。
朱槙走了過來。從后面將手上的弩箭拿走。把弩箭放在了夠不著的紫檀架高。“這個危險,你不能玩。”
元瑾:“……”
他真當是小孩了?
之前也不是沒玩過弩箭。只是沒見過朱槙這個這般靈敏的。倒不知是不是他自己搞出來的。
他見不說話,又指著那一排弩箭:“你可知道,你發了這弩箭一發,要廢多銀子?”
元瑾覺得他在逗自己玩,跟著問:“費多銀子?”
“怎麼也得要個幾百兩吧。”他說。
竟還想拿這個蒙!元瑾就說:“再怎麼費工的箭頭,亦不過是鐵所鑄,總不會超過十兩。要是殿下真的要我賠幾百兩銀子,我倒也可以砸鍋賣鐵給你補上。”亦是話鋒一轉,“就是不知道,殿下是不是有訛詐我的意思了?”
朱槙本想逗逗的,小姑娘嘛,聽到這麼說哪里不會怕。誰知道懂得竟還多。也是,之前幫弟弟奪世子之位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在軍事上嫻的了解。
朱槙笑道:“元瑾,你可知我給你的一百八十擔聘禮,值多銀子?”
他給的聘禮,元瑾雖然沒有去看過。但是聽崔氏說,價值連城的珍惜之不。
“隨手便送了你這麼多東西,還要訛詐你。”朱槙說到這里輕微一頓,角微勾,向前走去,“你跟我過來。”
元瑾看著他的高大寬闊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猶豫。
朱槙其實對真是很好,便是了他的弩箭,他也不曾生氣。只是逗罷了。
若是旁的人,了他如此機之,必然不會這麼輕松。
跟他穿過幔帳進了西次間。
西次間中燒著地龍,布置了幾把舒服寬闊的東坡椅,對面的一整面架子上,卻是各式各樣書。朱槙下人上了茶,喝了口茶卻沒有說話。
見他許久不說話,元瑾才問:“殿下找我來究竟所為何事?”
朱槙靠向椅背,道:“自然是找你商議一下親事的,我前幾日都在忙,今日方得了些空。之前也沒想到,太后這麼快說親。我們也未合計過。”
“這有什麼好合計的。”元瑾目微閃,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提這個事,就道,“……左不過是親罷了。”
左不過是親罷了?這話說得,真是比他還干凈利落。
朱槙合上茶蓋說:“元瑾,我份特殊,你嫁了我,日后便是靖王妃了。會面臨許多你想不到的危機。你怕嗎?”他略停頓了一下,看向。
元瑾自然搖頭:“不怕,殿下不也好好活著。”
朱槙角一勾,他能活到現在,靠的可是極過人的敏銳和毅力。不過他會盡量保護,不讓看到那些權中污穢的東西。只是他也不是時刻都在邊的,所以還需要再做別的準備。“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得先給你二十個護衛。自今日起就跟隨你左右,不可離開。”
說著他向外面招招手,示意帶人進來。
他要派護衛跟在邊,這如何能行。
元瑾立刻拒絕:“我住在定國公府宅,有護衛出并不方便。再者……他們畢竟是男子……”
“這不必擔心,我的護衛都是訓練有素的,定國公府也不會反對。”朱槙并不容拒絕。
元瑾心道,定國公府那是不敢反對。
“但也沒什麼必要。”元瑾道,“我在定國公府有自己的護衛。不必浪費您的人手……”
朱槙道:“元瑾,我邊非常危險,這朝堂上想我死的人非常多。你可知道,曾有些人,堅持不懈地接連刺殺我五次之多。”
元瑾心道我自然知道,并且堅持不懈,刺殺你五次的人,仿佛就是我。
決定折中一下,說:“那他們不進院,這總算可以吧?定國公府院倒也守衛森嚴,不會出問題。”
朱槙想了想,也沒有堅持要求一定要隨侍。
外面李凌已經把人領了進來:“殿下,人來了。”
元瑾一看,是一個著短袍,面容堅毅,一看就是練家子的男子。
這人先恭敬地向朱槙行了禮,朱槙嗯了聲,示意元瑾的方向:“跟自報世。”
那男子便恭敬地給元瑾行了禮:“二小姐,小的名宋謙,負責您的護衛隊。以后便隨侍二小姐周圍。您若有別的要求,也盡可差遣。”
“你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上他們,以后他們便是你的人,任何況,都不再我的差遣。”朱槙讓兩人下去,喝了口茶繼續道,“再說一下你嫁我之后的事。你現在還小,所以除了親那晚,我們可以先分了睡。”
聽了這個才難免有些臉紅,他怎的如此說這麼直接的事!只是嗯了一聲。
朱槙定定地看著,解釋:“我說這個,是知道你必然會顧慮這件事。打消你的疑慮罷了。你若覺得不好可以說。”
元瑾卻想了想,認真地道:“那當晚不分?”
朱槙沒想到提這個,搖頭說:“不分。”
“為何?既然都要分的,索就不要住一起了。”
朱槙覺得得寸進尺,因而說:“不想分,可以嗎?”見元瑾似乎還要說什麼,他又是一笑,“你若再多說,便都不分了。”
好吧,那不說了!元瑾又思索了許久,才說:“那我還有一件事想問殿下。”
“嗯。”朱槙對卻是很隨和的,“你問吧。”
元瑾卻是想了很久,才開口說:“當日殿下是為了幫我,才來向我家提親。我只是想問殿下,若您真是想幫我,大可命令裴子清即可,又何必非要娶我?”
不知道為何,元瑾就是突然想問清楚。想知道,朱槙究竟在想什麼。
他有很多種手段解決問題,卻偏偏要娶。
朱槙放下茶盞,凝視著許久。突然說:“元瑾,你現在當我是什麼?”
元瑾垂下眼眸道:“自然是靖王殿下。”
朱槙說:“我雖然是靖王,但卻并不希你把我當靖王。”他見元瑾仍然沒有反應,聲音略帶了些溫,“你看著我。”
元瑾卻沒有作。
朱槙道:“不是當我是靖王嗎,那我的話你總該聽吧。”他的語氣又帶著幾分不可違抗之,“抬起頭,看著我。”
元瑾才緩緩抬頭看向他。
他今日一如往常的裝束,高大而筆。長眉如刀,有一種儒雅的英俊。也許因為知道了他是靖王的緣故。即便是著棉袍。但是在他的言行舉止之間,仍然出一種的威嚴。
但是他看著自己的目,卻是平和的,宛若深潭,一眼看了便讓人深深地投進去。
朱槙繼續說:“當初一直沒有說明份,固然有蓄意瞞的緣故。卻也是怕你知道了,會因此懼怕我。”
在至上的權勢當中,任何親都會很難純粹。淑太后把全副的力都放在了皇上上,他是跟著孝定太后長大的,只是孝定太后死得太早。算來,這世上真正與他親的人,真的不多。懼怕他的人卻是多的不得了。
“你我相識時,你只當我是個普通幕僚。現在,我希你仍是如此。”他靠在椅背上,笑道,“我想娶你,并不只是想幫你。而是真的想娶你。我待你仍然和從前一樣,所以你不必在意靖王這個份。”
其實朱槙真的不是怕怕自己。而是當元瑾不當他是靖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輕松的,平和的。朱槙能覺得到,他希元瑾能一直保持這樣,不被外所擾,一直這麼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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