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走。”朱槙再重復了一遍,帶著毋庸置疑的堅決,“立刻!”
元瑾后退一步,讓紫蘇趕收拾要帶回定國公府的東西。
“不要收拾了。”朱槙說,向外喊了一聲,“宋謙!”
宋謙進來,對朱槙拱手。
“立刻帶娘娘回定國公府去,你親自護送。”朱槙吩咐道。
宋謙拱手應喏,虛手一請,看來是很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娘娘,您請。”
元瑾最后再看朱槙一眼,朱槙看惶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又安般地對笑了笑:“我無妨的,你去吧。”
元瑾才帶著紫桐幾個出了湛堂,坐上了馬車,一路小跑著從靖王府的偏門出來了。
等走后,朱槙才整理了裳,表重新變得淡然起來,對側的李凌道:“走吧。”
朱詢正在前廳外等著,既沒有進去喝茶,也沒有坐下。后還站著大批的羽林軍,這像是請人麼,押送還差不多。朱槙眼中平靜而冷酷,角卻揚起一淡淡的笑容:“侄兒怎麼親自來了,這皇宮怎麼走,叔叔也不是不知道路。”
“叔叔此言差矣,是父皇惦念著皇叔上有傷,才侄兒來護送,免得路上出了差池。”朱詢也和煦地笑道。
朱槙看著朱詢,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看到朱詢的場景。
他站在蕭太后的邊,微低著頭,顯得謙卑又恭敬。一個庶出的份低微的皇子,若不是被丹縣主扶持,進而了太后的眼,便連今天的地位也沒有。爾后朱楠告訴他,朱詢因為太后不將他議儲,已經同他站在一列,他許了他太子之位的時候,朱槙問了他一句:“那為何,蕭太后為什麼不將他議儲,反而選了德妃所出的六皇子?”
朱楠愣了片刻,他從未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太后的心思誰能說呢,左不過是覺得三皇子天資不如六皇子罷了。
但朱詢的天資真的不如那個當年還不足十歲的六皇子嗎?這怎麼可能,朱詢后來干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無不證明這是個聰明絕頂,并且善于忍,也能十分心狠手辣的人。
導致朱詢背叛蕭太后的直接原因,是因為蕭太后沒有將朱詢選為太子。
但是,朱詢幾乎是從小看大的,跟的親侄丹又無比親近,又有這般的野心和才華。為什麼,蕭太后會不選他作為太子呢。反而讓朱楠鉆了這個空子,推翻了蕭太后的統治。
朱楠并不知道為什麼。
朱槙幾乎也沒有想,無論他幾次把自己放在蕭太后的位置上,都覺得應該要立朱詢才是。
蕭太后既然不肯用朱詢,那勢必有的道理。
朱楠若是使用不當,小心會被毒蛇反噬。
“何必麻煩侄兒,”朱槙笑道,“我卻也沒有傷到,連自己去皇宮都不行的地步。侄兒先回吧,我隨后就到。”
朱詢仍然笑著說:“叔叔莫要強我所難,我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來接的叔叔,叔叔若不跟我去,我怎好跟父皇差,豈不就是抗旨不尊了。”
他這抗旨不尊卻也是兩種含義。一種是說自己,另一種卻是在說朱槙。
朱槙輕輕一嘆,似乎不想再同他爭辯,只無奈道:“既然如此,侄兒前方帶路吧。”
朱詢帶的馬車,同朱槙的人馬很快就上路了。
而元瑾在馬車上睜開了眼睛,淡淡地道:“他出府了?”
同在馬車上的趙管事嗯了一聲,恭敬地問道:“二小姐,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元瑾說完閉上了眼睛。
前面不遠卻已經到了定國公府,元瑾被人扶下了馬車,看到后跟著的五百兵,低聲吩咐宋謙:“你帶他們,去前院歇頓吧,不必跟著我。”
宋謙遲疑:“娘娘,可是這……”朱槙早已囑咐,是必要親跟隨的。
“去吧,后院不能進人,也別驚擾了老夫人。”元瑾說著,徑直走了院中。宋謙有些不知所措,本來殿下的意思,是他自此后就完全地跟著娘娘,只聽娘娘一個人的吩咐,可是現在娘娘的吩咐和殿下犯沖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招手示意,讓大家分列前院,嚴陣以待便可。
隨著元瑾踏院,徐先生等幾個等著的,立刻迎了上來。
“二小姐。”徐賢忠十分的畢恭畢敬。
這不僅是因為,元瑾的確幫了他們許多。更有的,是對元瑾實力的尊重,一個普通的閨閣子,是決計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那些事的。除了說服太子,取到布局圖這種小事,薛元瑾還功做到了,雖從未和蕭風見面,卻讓他自此只聽一個人的吩咐,只要和他對接,這如何不玄乎。
徐賢忠是有過疑慮,他也曾問過薛聞玉,但聞玉是半個字都不會說的。最后徐賢忠決定不去管這些鬼蜮伎倆的,只要二小姐是幫著他們的,是什麼來頭并不重要。
現在徐賢忠,連著上次宮中起火時,見過一面的宋況,都對元瑾十分尊敬,甚至超過了薛聞玉。
元瑾卻一直不語,直到進了書房,才問:“聞玉現在在宮中?”
“正是呢,計劃要開始了。”徐賢忠道。
元瑾深吸了一口氣:“府中各的布置可都到位了?”
“二小姐盡管放心,就連老夫人、夫人等幾個,我們都是嚴保護,絕不會讓人有是好空虛可鉆。”徐賢忠低聲道,“就是您帶回的五百銳,是不是要……”
元瑾搖頭:“不必打草驚蛇,先將他們暫時安置著吧。”
徐賢忠眉頭微皺,但是元瑾已經吩咐了,也只能言聽計從。
宮中卻已擺起了祭祀臺,上了三牲祭品,瓜果點心,鴻臚寺布置好一切禮儀,由著袞冕服的天子、皇后先給先帝上了頭香,再是太子,和朱槙相繼上香。
一早還不覺得熱,卻不過一會兒就烈日炎炎起來。
大家都著厚重的正式禮服,是里三層外三層,不一會兒就曬得汗流浹背。朱楠和朱詢還好說,朱槙卻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額頭竟還曬出了汗,更白了一些。
“朕看皇弟似乎有些不好。”朱楠道,“不妨隨朕回乾清殿稍坐吧。”
“無妨。”朱槙卻道,“自然是孝道要盡全,先帝在時我還小,未曾盡孝床前,現在更要做足才是。”
等撐過了全部禮儀,朱槙才由李凌攙扶著,前往乾清殿小坐。
“其實今兒先帝生辰祭祀,除了想與弟弟盡盡孝心之外,還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朱楠在為首的龍椅上坐下,鄭皇后隨著坐在了左下的椅子上。朱楠說話的語氣一派和煦,宛如一個真正關心弟弟的兄長。
朱槙則抿了口茶,似乎因此嗆水又犯了咳嗽,用手巾捂著,好一會兒才過了咳勁兒。叮囑李凌:“我看我這病,茶水我如今也喝不得了,人端杯白水來吧!”
朱楠笑容微僵。
茶水有味,可以掩蓋一些東西。但是白水無味,想手腳是不可能的。
等白水上來朱槙才喝了口,笑道:“方才,皇兄說有一事要同弟弟商量,盡管說就是了,你我之間何必講究這些。”
“其實這事……唉!”朱楠突然重重地嘆了口氣,對外面招手,“來人,宣太子上來。”
朱槙眉微微一,不知道朱楠這究竟是要搞什麼花招。
片刻后,太子朱詢進來了,跟在他后的……朱槙眼睛微瞇,卻是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手被綁縛在后的人,是被人押進來的。他未曾見過。
幾個人都給朱楠行過禮,皇后坐在左手下,朱詢才對朱槙道:“不知皇叔是否還記得,年前皇祖母壽辰時,母后宮中起火一事?”
朱槙淡淡道:“過去幾個月了,一時竟記不大清楚了。”
“皇叔是貴人多忘事,”朱詢卻是繼續往前講,“前兩天,我們審查錦衛,從巡守的錦衛中抓了個人出來,發現此人手中有母后宮中之,形跡可疑。于是仔細審問,才知道他當真是縱火景仁宮之人!只是他一個小小人,即便是想些零碎,又怎會去燒宮宇。如此再問,他卻說是皇叔您他的手!侄兒聽了也是震驚不已。”
朱槙是終于明白了朱詢要做什麼。
他看向朱楠:“皇兄,難不你信這無稽之談?”
他一個藩王,與皇后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為何要平白地燒宮殿,和一個婦人別苗頭。他們這理由找的,未免也太荒唐稽了。
“朕自是不信的。”朱楠道,“所以才找你來說個清楚,免得我們兄弟之間,留了什麼罅隙。畢竟你皇嫂待你一向和善,你怎會因為存有謀逆的心思,而燒毀的宮宇呢!”
朱槙聽到這里,角泛起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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