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一步步地走上了宮殿的臺階,對面站著的是蕭風。他面復雜地看著元瑾,元瑾著華服,神平靜,與他帶人救到的那日截然不同。
那時候,狼狽地哭著,像瘋了一樣要沖下去救朱槙,蕭風拉也拉不住,最后只能在耳邊怒吼:“元瑾,他已經死了,你不要再瘋了,你到底想干什麼!”
聽到‘他已經死了’這句話,元瑾才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過了會兒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的孩子一樣。
那時候城墻被鑿破五,又搶修了河堤,終于讓龍崗的洪水漸漸退去。
可是這世界滿目瘡痍,到都是浮殍,是破落的痕跡。街道森然,人跡寥寥。
金的夕,將這一切鍍染金。
包括哭得像孩子一樣的。
那時候蕭風才意識到,其實在元瑾心里,朱槙是非常重要的,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同時蕭風也非常的震撼,朱槙竟然因為救元瑾,失去了命。他分明……馬上就能功了啊。
“你怎麼知道他死了……”幾乎是像在勸自己一樣說,“他是不會死的,不會的!”
他明明說過的,要同搶奪帝位,他不會放棄的。但他卻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知道兩個人只能上去一個,只能活下一個,他選擇了,讓踩著他上去了。
他卻微笑著放松了,轉眼就淹沒在了滾滾河水之中。
這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人,但卻如此孤獨,因為從未到過對的那個人。現在知道他就是了,可是他卻從此了無蹤跡——甚至不愿意提到‘死’這個字眼。
從回憶中離,蕭風低聲同說:“我們已經找到了黃河決堤的原因了,你要來看看麼?”
蕭風帶著穿過了層層宮宇的走廊,路過的宮紛紛行禮,和蕭風行禮“侯爺安好。”對元瑾則是更深的躬行禮,卻仍然只稱為‘二小姐’。
朱槙死之后,戰役迅速地土崩瓦解,裴子清連夜來見了元瑾,他們愿意帶兵投降,但是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李凌、清虛等人要妥善安置,朱槙的主力部隊能平穩度日。
聞玉沉默不久,很快就同意了。這些人不過是從眾之人,在朱槙死了的況下是翻不起風浪的。朝廷能不費一兵一卒收服他們,自然是好事。
戰局就此土崩瓦解。蕭風大封賞,繼承西北候的爵位,崔勝進爵一等,徐賢忠封常國公。
天下平定,唯獨了那個人。
元瑾跟著蕭風走到了臨時關押犯人的刑堂,看到有個人影背對著坐在里面,高的影,即便是淪為了階下囚,仍然有一種凜然之態,仿佛他并不是個失敗者,只是盤坐在這里,靜靜地思考罷了。
元瑾輕輕地道:“是他?”
蕭風嗯了一聲:“自從宮變消失后,他就帶著他親信尋覓機會下手。直到你與……朱槙在龍崗一戰,他就知道機會來了,他找到了能使我們兩敗俱傷的方法。那就是水淹龍崗。我帶人抓到他的時候,他反抗得很厲害,廢了不人的命才抓住他。”他轉過頭看元瑾,“阿瑾,你知道的,此人不能留。”
“陛下是什麼態度?”元瑾問道,“是要斬首還是如何。”
“陛下說,給你來置。”
元瑾角輕輕一勾,明白薛聞玉是什麼意思。
“勞煩五叔,替我準備一些東西過來。”元瑾淡淡說。
刑房線昏暗,暮漸進,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朱詢看到一捧燭照亮了對面的墻壁,于是他閉上了眼睛說:“你來了。”
“怎麼?”元瑾道,“難不太子殿下,早就知道我要來?”
朱詢無意味地勾了勾角,“不論是背叛靖王,還是薛聞玉登基,這背后的人都是你。看到我淪落這樣,你豈有不來看看的道理。”他轉過,看到元瑾提了一個籃子,而后的侍衛,卻守到了門外去。朱詢臉冰冷,問:“你到底是誰?”
究竟是誰,能有這麼多深沉的計謀,將他、將朱槙玩弄于掌之間。
元瑾在他面前坐下來,輕輕地索著桌子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
朱詢不可置否。
元瑾就從籃中拿出了一副棋,將白的那副推到了朱詢面前:“太子殿下應該會下棋吧?”
朱詢拿起棋子,看了一眼。
元瑾道:“一如往常,你先走,我會讓你三子。”
朱詢瞳孔迅速一,他看著薛元瑾。和而的面容,在昏黃暗淡的線下,平靜如水一樣的眼眸。他輕輕地張,想說什麼,最后還是咽了下去。拿出白子。
兩個人對弈,朱詢的棋藝極高,若是普通人,是絕無法同他對決的。
這世上,唯一能讓他三子,還能下過他的人,就是元瑾!
朱詢越下手越抖,被元瑾一步步地到了死角之后,他的臉終于徹底蒼白。
他突然抓住元瑾的手,抖地道:“你……你是……”
元瑾說:“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從你兒時起,我把你從冷宮帶出來,從此無微不至地照顧你,所有欺負你的人,我都會為你欺負回去。給你尊榮,給你地位,你為何——要這麼對我?”
元瑾冷漠,甚至帶著冰冷恨意的眼神,掃落到了他上。
如果不是他,太后不會死,父親不會死……朱槙,也不會死!
恨他,恨不得啖其飲其!
朱詢突然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抱住了的雙。
元瑾想要把他踢開,他卻將抱得更。“姑姑,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以為你……”他幾乎是又哭又笑的,“原來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怎麼,很憾我沒有死?”元瑾冷笑,“朱詢,別我,我覺得你惡心。”
所有的這些人事,最讓惡心的就是他。
這世界上一切的事應該都是善有善報的,而不是以怨報德,這讓人想起來就不寒而栗。
朱詢,每每想起來,就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朱詢抬起頭,看到冰冷甚至是嫌惡的眼神,突然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傷了一樣。
是的,他做了這麼多惡心的事,為了權,為了。肯定恨毒了他吧,恨不得他被千刀萬剮。
他不僅殺了一次,還試圖殺第二次。
水淹龍崗,如果不是有人救,可能已經死了!
他的腦袋嗡的一聲,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所有的力氣都喪失了。如果現在有人給他一刀,也許他會毫不反抗地死。朱詢癱在地上,他看到緩緩地蹲下來,然后看著他問:“為什麼?”
朱詢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姑姑還是不要知道了。”
“告訴我!”元瑾的聲音突然加厲。
朱詢才出了淡淡的笑容:“姑姑可知道,太后為什麼,不立我為太子?”
元瑾沒有說話。卻想起那一日,太后終于決定了立六皇子為太子的時候,闖了崇華殿,問為什麼選擇了六皇子,而不是朱詢。
太后收整了一下折子,淡淡說:“六皇子秉溫和,聰慧機敏,生母又是肅貴妃,是上好的太子人選。”
元瑾卻對此不能理解。六皇子再好,又怎比得過詢兒,自長在們邊。
“但詢兒是我們自小看大的,您為何不要他做這個太子?我們向來也是以培養君主的要求培養他,若是不選他,這對他如何公平!”
那時候太后沉靜了許久,問:“你是為了這事沖撞崇華殿的?”
元瑾用沉默表示了的抵抗。
“阿瑾……”太后輕嘆著說,“你以后就會明白,我這都是為了你,為了蕭家。”
不明白,之前不明白,現在也仍然不明白。
但是在這一刻,看著朱詢看著自己有些灼熱的目,突然又想起很多次,從睡夢中醒來,守在在邊的朱詢,就是以這樣的目幽幽地看著。發現醒了之后,又很快地移開目。
突然明白了什麼。
“因為我你。”朱詢淡淡地說,“并且,對你表現了強烈的求。太后擔心,我登上帝位之后,會做出許多不擇手段的事,而同時我心中清楚,我也真的會做出這些不擇手段的事。”
“當然。若只是如此,我應該也不會做出如此背叛良心的事。”他出一個冷淡的笑容,“而是自在你邊長大的詢兒……的確就是一個為達目狠心殘酷的劊子手,我夠了被人折辱的日子,夠了誰都能踩我一腳……所以,一旦我抓住機會,就會下狠手達我的目的。”
“可我從沒想過殺你,我一直想保護你,最終你卻死在了旁人的手里。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朱槙,所以用盡全力對付他。后來我才知道不是的。”朱詢看向,“真正殺你的人是徐婉。當初顧珩拒親之時,太后曾經打算將您嫁給傅庭。而您的閨中好友,早已慕傅庭多年,怕傅庭真的會娶您,所以才利用自己進出慈寧宮的便利,對您下手……但當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為你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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