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怎麼和楊崇古站在這里不？”

后有人在們。是在山下等候們的王蘊，因見們許久沒回來，便親自走上來找們。

他見地上多了一個空鳥籠，便問：“怎麼有人把這種東西放在這里？”

黃梓瑕看看王若，他才覺出不對勁，趕問：“妹妹這是怎麼了？”

“哥……哥哥。”王若聲音抖，抬頭看著他，眼中含著驚懼的淚。

王蘊微微皺眉，問：“出什麼事了？”

“剛剛……有一個奇怪的男人，他，他說……”王若的聲音抖凌，不語調。

黃梓瑕便接過話題，說：“就在公子上來之前，有個男人手提鳥籠出現在這里，他不知了什麼手腳，讓籠中小鳥消失了，并說王妃或許也會如籠中鳥一樣憑空消失。”

“男人？”王蘊愕然回顧四周，“之前早已清理過寺中人，自你們進去后，我又同王府調集來的士兵一直就在下面，按理寺中應該不可能有人出現的，怎麼會有男人混進來？”

“那個人一定還沒有逃出去，就在仙游寺，哥哥派人搜查一下就能找到的。”王若聲說。

王蘊點頭，見嚇這樣，便安說：“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隨口說幾句，你怎麼當真了？放心吧，我們瑯琊王家的兒，夔王府的王妃，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你別信這種胡言妄語。”

“嗯。”含淚點頭，又怯怯地說，“也許，也許是我思慮過度了，隨著婚期將近，我總覺得自己寢食難安，我……”

王蘊了然地點頭，微笑道：“我知道，聽說子出嫁前往往都會有這樣的思慮。雖然我不太懂，但或許是對此后一生命運的改變而覺得焦慮吧。”

王若微微點頭，輕輕咬住自己的下。

“傻妹妹，夔王這麼好的人，你還怕自己將來會不幸福嗎？”王蘊說著，抬手拍了拍的肩，說，“走吧，別信那種無稽之談。”

王若低頭跟著王蘊下臺階，走向山腰的大雄寶殿。黃梓瑕在后一個臺階的距離，聽到低低的聲音：“崇古。”

“在。”應了一聲。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最近真的，好像很焦慮很張的樣子？”不安地問。

黃梓瑕想了想，說：“王妃是太在乎王爺了，所以越發張了。若不是您在意，怎麼會這樣？”

王若扁了扁，用淚眼看著，低聲說：“或許吧。”

在僧人們的晚課還在繼續，晚鐘梵唱縈繞在們的邊。黃梓瑕聽著那些佛偈，忽然想起外祖母曾經念過的那一句——

“一切恩會，無常難得久。由故生憂，由故生怖。”

在心里默念著，轉頭著王若低垂的面容，心想，是不是真的是為了李舒白，所以才會這樣呢？

王蘊是個十分縝的人，他與王府護衛徐志威商議了一下，立即將士兵分兩部分，一部分前往各個大殿、禪房及寺中角落搜尋，另一部分前去調查寺中僧人。然而事發時所有人都在做晚課，寺中僧人無一缺，全部都聚集在大殿之中，無人有可能出現在后面的燃燈古佛殿中。

到天昏暗時，到各搜尋的小分隊也一一回復，他們將寺分割五十塊范圍，十人一隊進行細細搜尋，就算有只虱子躲在寺廟，也定會在這樣反復的梳篦中被找出來——然而沒有，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寺廟除了跟著王若過來的黃梓瑕和素綺，就是王家的丫頭和仆婦，除此之外，再無別人。

唯一算得上有所發現的，是在燃燈古佛殿，有人撿到了一枚放在佛前的生銹箭簇。

那箭簇上，刻著依稀可辨的四個字，大唐夔王。

黃梓瑕回到夔王府時，李舒白正獨自在花廳用晚膳，看見來了，示意侍們都出去，又抬手指指旁邊的一張椅子。

黃梓瑕知道他的意思，便拉過那把椅子坐下來。李舒白遞給一雙象牙箸，推了一個小碗給。

左右看了看，見周圍只有隔墻花影，沒有任何人，才夾了個金，撥了些丁子香淋膾在自己的碗里吃著。

李舒白若無其事地問：“今天去上香，聽說有人在你們面前變了個十分彩的戲法？”

都說夔王李舒白的消息最為靈通，何況這回還是他吩咐自己的衛隊護送們去的，自然已經一清二楚了。

所以黃梓瑕也不驚訝，只說：“嗯，彩的，不過我個人覺得王妃的反應更彩。”

“未來王妃。”李舒白對于夔王妃這個稱呼進行了糾正，在前面加了兩個字。

黃梓瑕若無其事：“皇上親自賜婚，皇后族妹，難道還有什麼變數？”

“無論什麼理由，將造假的庚帖拿出來，就是欺君罔上，只有萬劫不復的下場。”李舒白說著，又轉了話題問，“是擔心自己的份被穿？”

“好像不止，的過去似乎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那個忽然出現的男人約提到，當時嚇得本無法掩飾。”

“你有注意到那個男人是如何出現，又是如何消失的嗎？”

“完全看不出來。而且，他是如何在王府護衛重重的包圍下進來，又是如何消失的，我一點端倪都尋覓不出。”黃梓瑕咬著象牙箸，皺起眉頭，“在他消失后，王蘊帶著一群人在寺廟中搜尋許久，卻沒有任何蹤跡。好像他是化鳥越墻飛走了一般。”

李舒白慢悠悠地問：“你看過皇甫氏的《源化記》嗎？”

黃梓瑕搖頭：“什麼東西？”

“是一本書，里面記載了一項絕技‘嘉興繩技’。是說玄宗開元年間，詔令大酺，嘉興縣和監司比賽雜耍，監司就在犯人中尋找懷絕技的人，有個囚徒說自己會繩技。于是獄吏將他帶到空地上，給他一條百尺長的繩團。他接過來將繩頭往天上一丟，繩子筆直鉆空中，就像上面有人拉著一樣。他一邊放，繩子一邊往天上鉆，最后繩子頭都看不見的時候，他順著繩子爬上去，然后就消失在了空中，就此逃走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無論怎麼設想……”黃梓瑕思索了半天，說：“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世間匪夷所思的事豈不是多得是？”李舒白角微微一揚，“就比如，據說我未來的王妃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

“看起來，王爺你也很在乎那個人的話？”

“我相信空來風必有其因。”李舒白靠在椅背上，著窗上正在緩緩搖的花影，忽然問，“黃梓瑕，你小時候在長安，最喜歡的地方是哪里？”

“啊？”黃梓瑕猝不及防，一口金還含在口中，瞪大眼看著李舒白，然后含糊地說：“應該是……西市吧。”

“嗯，西市。我小時候也最喜歡那里。”他慢慢地，若有所思地說，“誰能不喜歡那里呢？這個全京城，甚至全天下最熱鬧的地方。”

長安西市。

波斯的珠寶，天竺的香料，大宛的寶馬，江南的茶葉，蜀地的錦緞，塞北的皮……

各行店鋪都熱鬧開張，魚鋪、筆行、酒肆、茶館諸如此類，無一不喧聲熱鬧。肩踵的客商路人，行街游走的小吃攤子，花團錦簇的賣花，酒樓上腰肢纖細的胡姬，形了一幅熱鬧無比的景象。

這里是長安西市，是連宵都無法止的熱鬧。自開元、天寶之后，這里發展日益繁盛，連帶周圍的崇仁坊也被帶，夜夜笙歌，喧鬧不絕。

暮春初夏的照在滿街的槐樹與榆樹上，初發的樹葉綠如碧玉。李舒白與黃梓瑕一前一后走在樹蔭下。因為李舒白穿著微服，所以黃梓瑕今天也換下了小宦的服，穿上了一件男裝，看起來就像一個發育未足的年。

他們在西市隨意穿行著，翻看著店鋪的東西。可惜李舒白自小養尊優，看不上坊市中制作劣的東西，而黃梓瑕本無分文，李舒白又還沒給發俸祿，除了干看之外，什麼東西也買不了。

只到一家賣錦鯉的店，李舒白買了一小袋魚食，又看了看里面造型頗為別致的瓷魚缸，似乎在思忖什麼。

自己不能買東西的黃梓瑕自然攛掇別人：“好看的，而且小魚放在瓷缸里面，也能活得開一點。”

他拿起魚缸看了看，然后重又放回去了，說：“在大的里面養著，游來游去野慣了，就不適應小的了。”

黃梓瑕喃喃自語：“讓它輕松一天也不行麼？”

“由儉奢易，由奢儉難。既然反正會落到那種境地，當初何必讓它太過開心？”

“……”黃梓瑕對這個把大道理套在小魚上的男人真的無語了。